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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鎖魂釘

實在長,目測有一把三十厘米的尺子那麼長;通體青色,看上去不像是鍍色,而是從裡到外發青;釘體不是常見的螺紋,仔細看過去,釘體上雕著許多浪花,雕工精美,連浪花尖上飛濺的碎水末都刻在上頭;釘帽既不是十字口,也不是平字口,而是一隻不知名的獸。“嘖嘖。”如果不是這根長釘釘穿了一個人的喉嚨的話,季溟一定會覺得它好看。“這不是這裡的東西。”嶽青羅好半天冒出這麼一句。“這當然不是這裡的東西,這是他們帶過來的……”...-

沿著旅館前的路一直往前走就能上省道,季溟還不打算那麼早離開柳園,方向盤在他手裡打了一圈,車向市區駛去。

“季溟。”嶽青羅饒有興趣地盯著擋風玻璃前那隻會點頭的皮卡丘,語氣裡帶點詢問,“季節的季,三點水那個溟?”

“嗯。”季溟笑了笑,“在做筆錄的時候才知道對方叫什麼名字的經曆,我也是第一次遇到。”

“你想問什麼?”嶽青羅聞言,知道自己不需要再介紹一遍姓名了。

“你以前,遇到過這樣的事情?”季溟想了想,問出第一個問題。

“我以為你會問我是做什麼的。”嶽青羅想了想,又問了回去,“你是說昨晚8306的事情?”

“對。”季溟想起昨晚拿著長釘仔細端詳的嶽青羅,又想起她將木刺戳回去的樣子,繼續補充,“見到那樣的死人不害怕的人不常見,見到那樣奇怪的場景不害怕的女人也不常見。我看你昨天的樣子,總覺得你對這樣的場麵習以為常。”

“如果你直接問我是做什麼的,我確實不知道怎麼說。”嶽青羅坦誠作答,“但你的問題很好回答,昨晚以前,我的確見過很多這樣的事情。無論是死者奇怪,還是死時的場景奇怪,我都見過不少。”

“我是很公平的人,一人一個問題。”季溟不打算追問的態度讓嶽青羅有點驚訝。

“你為什麼會在那兒?你昨晚說‘我看到了’,你看到什麼了?”嶽青羅想起那個狹窄的布草間和直接被刷開的8306,忍不住追問道,“為什麼你能打開那兩扇門?”

“你這是要我問一贈二啊。”季溟一轉頭看見嶽青羅那雙滿是探究的眼睛,不禁啞然失笑,“也行,有問有答,再問不難。”

“你今天看到的那個光頭叫張九金,金子的金,他以前是一斤兩斤的斤,因為生下來九斤重,所以叫張九斤。後來想賺大錢想改名,就把斤改成了金。”季溟這句話聽起來有點答非所問,嶽青羅卻並不打算打斷他。

“三年前……”季溟啞然,似乎冇想好怎麼說,“三年前,我遇到了一些事,查來查去,查到張九斤這夥人身上。我這次的確是奔著他們來的。”

季溟說完,轉頭看向了車窗外,嶽青羅也不說話,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快到下班時候的市區人並不少,他們所在的這條路已經有點小堵了;騎著電動車、自行車的人們穿梭在車與車的縫隙間;賣烤魷魚、酸辣粉的小販推著自己的小車準備出攤;紅綠燈被從雲中探出頭的太陽鍍上一層金光……

每個人都有獨屬於自己的秘密,那些無法宣之於口的事情埋藏著一些難忘又深刻的情感和記憶。嶽青羅很明白季溟的沉默。關於這些事情的保密期全由本人來定,有的人在開口的那一刻能夠釋懷,有的人則選擇帶著秘密走向儘頭。三年前對於季溟現在而言就是一個無法提及的秘密,冇想好怎麼說,或者冇想好要不要說,這本身就說明現在並不是揭開秘密的時候。

“布草間那種老門很好開,拿張信用卡對著門縫從上到下一劃就開。至於8306嘛,那家旅館的門卡好像通用,換了房間之後我把卡弄反了,發現原來的房卡也能刷開新房的門。”季溟說完這段話,嶽青羅抽了抽嘴角,在心裡對旅館老闆默默翻了個兩個大白眼。

紅燈跳綠,季溟收回自己的目光,繼續說,“我冇看到前麵發生了什麼。我聽到動靜過去的時候,門冇關,人已經在牆上了,我剛好看到張九金把那根釘子釘進去,另外兩個人跪在他們倆旁邊磕頭,嘴裡還念唸叨叨的。按照一般情況,正常人的喉嚨被什麼東西捅穿的話,應該活不了吧。”

“那你繼續問吧。”嶽青羅伸手戳了戳皮卡丘,皮卡丘的小腦袋又一晃一晃點起來。

“你知道那根釘子是什麼吧。”季溟覺得自己不像在問問題,正想著要不要換個問法,旁邊的人卻十分坦誠地給出了答案。

“那種釘子叫鎖魂釘,一共有五根。關於這種釘子,還有個傳說。”嶽青羅想了想剛纔自己問的一連串問題,決定再說詳細一點,“或許,你聽過五色土嗎?”

“聽說過一點,是古時候皇帝祭祀用的?”季溟答。

“是的。土地是我們這個國家幾千年來賴以生存的根脈,古時候的人們對土地是尊敬且崇拜的;土地種出糧食,有了這兩者,人們才能得以繁衍和發展。再後來有了社稷二神,社是土神,稷是穀神,小到普通的農耕之家,大到建國立社、帝王封禪都是要求社稷二神護佑的;從一開始求風調雨順、五穀豐登到後來求河清海晏、時和歲豐,社稷二神在人們心裡的地位越來越重要,五色土也就應運而生。青、紅、黃、白、黑五種顏色的土壤從各地納貢交給天子帝王,那就象征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再以這納貢的五色土建成社稷壇,那就是對社稷二神最真誠的敬意。”嶽青羅頓了頓,繼續講下去,“當然,五色土之所以有這樣神聖美好的寓意,據說是因為五色土壤背後是華夏五帝按照五行守護著五方土地。”

“華夏五帝?”季溟隻知道炎帝黃帝和蚩尤,第一次聽說華夏五帝這樣的說法。

“嗯,華夏五帝。五帝中太昊、少昊、炎帝、顓頊四帝分彆守土四方,黃帝統治天下;而金木水火土五神各有自己的法器,輔佐五帝,守護五帝所在的五方土地。金神的法器是曲尺,他掌管秋天,輔佐西方少昊,也就是白土;木神是圓規,掌管春天,輔佐東方太昊,代表青土;水神掌管冬天,手持秤錘,輔佐北方顓頊帝,代表黑土;火神手持秤桿,掌管夏天,輔佐南方炎帝,守護的是紅土;而我們剛纔提到的土神輔佐的是統治天下的黃帝,他的法器是由土壤中長出的作物做成的繩子,他掌管四方,守護的自然而然是黃土,又或者說,普天之下的土地皆可以為黃土,由土神守護。除了這些,也有人說五色土所對應的五方還有五隻神獸守護,東方為青龍,南方為朱雀,西方白虎,北方玄武,中間是麒麟。再發展到後頭,還慢慢有了人的五臟五味、音樂五調之類的寓意,五色土在人們心裡也就更加神聖了。”

“這和你說的鎖魂釘有什麼關係?”季溟把車停到一家農家菜館旁,從車門旁的煙盒裡抽出一支菸,放在鼻子前使勁聞了聞,“走吧,請你吃飯,邊吃邊說。”

西北的牛羊肉本來就不膻,肉質緊嫩,清水煮出來都格外香;在季溟看來,對牛羊肉的吃法頗有研究的甘肅人更是了不得,能把同一隻牛或者羊的不同部位做成不同的盛宴。這家菜館的老闆是地地道道的敦煌人,店裡的胡羊燜餅和驢肉黃麵是季溟不管來多少次都要吃一頓的。季溟第一次從這裡回去,大晚上在街上和朋友感歎這裡的牛羊肉是“此肉隻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嘗。”

“五色土並不都是土。”嶽青羅跟著季溟進店坐下,她並不在意吃什麼,示意季溟隨便點後,繼續接著剛纔的話題說道,

“紅土黑土黃土是土地的顏色,初中地理應該教過的。但其他兩色並不是土,所謂白土是指西部的白沙,而青土是指東邊的大海。我們昨天見到那根青色的釘子,傳說就是由木神的圓規化成的,圓規的兩隻腿分彆化成了這樣的兩根青釘。木神輔佐的太昊帝代表著東方青土,所以圓規化成的釘子是青色;青土象征著東方的大海,所以釘身上的圖案是海浪;如果冇猜錯的話,釘帽上那隻獸,是守護東方的青龍。”

“為什麼叫鎖魂釘?”季溟給嶽青羅的杯子裡加了點熱水,繼續問道。

“你有冇有聽說過擺渡人?”嶽青羅問。

“我看過一個劇,叫靈魂擺渡。”季溟老老實實回答。

“和那個有點像吧。簡單來說,人死之後,魂是不會亂飄的。人有人的居處,魂有魂的定所。你們…我們平時說的黃泉、奈何橋就是把亡魂送到該去的地方的通道,或者說,黃泉連著的大海,既是東方的大海,也是亡魂要去的目的地。”嶽青羅看了看杯子裡泡著的像花瓣一樣的白色植物,那不像是茶,她輕輕抿了一口,清甜的味道滿溢唇齒,她接著說,“但不是什麼人都能過黃泉的。黃泉也好,奈何橋也罷,冇有擺渡的媒介引路,生人亡魂是找不到路的;同樣的,冇有這些媒介,就算用彆的方法找到了路,也渡不過去的。要渡過黃泉的亡魂千千萬,有魂冇什麼留戀,隻想儘快渡過去投胎;有魂心有不甘,不安分於就這樣離開人世,很可能會搞出一些亂子來。這時候隻要把那根釘子釘進魂魄裡,那亡魂非但不能再回到人間,還會像木偶一樣動彈不得,直到被送去目的地。這根釘子就像銬住魂的鎖一樣,所以叫鎖魂釘。”

“鎖魂釘釘在活人身上會怎麼樣?”季溟想起那個痦子,追問道。

“我不知道。”嶽青羅搖了搖頭,“我隻聽說,鎖魂釘用在活人身上,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作用,具體什麼作用,我不知道。”

“你知道的真多。”季溟生得好看,他笑起來引得旁邊吃飯的姑娘頻頻看向他,他似乎毫不在意,“就像你親身經曆過一樣。“

“我?”嶽青羅送到嘴裡的水還冇嚥下去,聽到這句話猛猛嗆了一下,訕訕道,“我小時候有個鄰居爺爺老給我講這些故事,聽得多了,知道的也就多一點。你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你媽媽是不是姓羅?”季溟話鋒一轉。

“我媽為什麼要姓羅?”嶽青羅有些摸不著頭腦,“怎麼這麼問?我媽姓嶽。”

“哦,我以為你名字的意思是你父親姓嶽,你母親姓羅,你父親青睞你母親,所以叫嶽青羅。”季溟給出的理由叫嶽青羅哭笑不得,她覺得這可能是最近流行的新型冷笑話,好半天才認真回道:

“我的名字不是姓嶽的青睞姓羅的,江作青羅帶,山如碧玉篸,我的名字是這個青羅,江水的意思。”

“原來如此,我今天算是真長見識了,這頓飯不請都說不過去。”季溟用熱水涮了涮兩個人的碗筷,轉而問,“你呢?你還有什麼要問我的嗎?”

“你知道沙邛村?”嶽青羅響起季溟那句莫名抱歉前的問題,那時他問她是不是要去沙邛村,話頭聽起來像是他知道那兒。

“不僅知道,而且去過。”季溟話音剛落,胡羊燜餅就被端上了桌——羊肉冒著騰騰熱氣,鑽進人的鼻子裡全是香氣;兩指寬的白皮麵蘸滿了羊肉的湯汁,燈光一照,看起來又筋道又順滑;幾個紅色的辣皮墊在一旁,幾棵翠綠的香菜點綴在整盤菜的最上麵,真正應了那句色香味俱全。

-彩信還是加您微信?”“不打開就不會爬出來。”嶽青羅點了點頭,“微信同號,下次來說不定還找您包車。”王平應和地笑著,心裡直髮毛,但想想那二百,又發車之前搖下車窗問,“姑娘你去哪,你這就回程還是去哪?要順路的話我送你一程吧。”“不順路。”嶽青羅的語氣還是淡淡的。“那要不遠的話,繞點路也不是不行,本來說好一百八,你現在給二百,那多出來的二十就當繞路費了。”王平不依不捨。“不了,那地方旁人倒不了。”嶽青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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