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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飛九天

孩可以帶著小廝四處招搖,可以上樹掏鳥蛋,下河撈泥鰍。加上懂事起,她就喜歡騎在矮牆上聽隔壁祁家小孫女唸書,夫子也常誇讚,陸家夫婦倆人倒是不大操心。“令郎是個張狂性子,坐下讀書實在是難為他了。”陸白牙聽完夫子的評語,和夫人商量了半宿,後來還是林氏的主意,一封家書寄回了孃家。中秋節剛過冇多久,林家就送來了林氏的小師侄,白闕。白闕住下第二日,陸念一就趕著要把這新鮮事告訴祁家姐姐,她一手拿著菊花糕一邊學著她...-

大紅燈籠高高掛起,金色喜字熠熠生輝。姓陳的管家笑得眼睛都睜不開,他一邊和江家的親朋舊友說著大公子終於娶親了,老爺和兩位夫人九泉之下也能安安穩穩閉上眼;一邊看著踏破門檻的各家親眷心中不是個滋味。

前些年這些人可冇少甩臉子給大公子看,如今看到大公子官做得穩了,又與祁家結親,倒是一個個巴巴得跑了過來,裝作一派和睦。江府的門庭因前朝覆滅冷落了這麼多年,大公子這麼些年過的實在不容易。如今總算是苦儘甘來,就連他也忍不住高興的掉下淚來。

“陳叔,大喜的日子,快彆哭了。”

“哎哎。”

江家那大公子笑得爽朗,實在看不出從小受過什麼委屈。縱是京都的街坊們,見了也要歎句這祁家的姑娘實在是好福氣,江家大公子溫潤如玉,雖出身差了些,吃了不少苦頭,可如今在朝中也有些根基,又是個豁達的性子。往後也必定能體貼妻子,成一段佳話。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祁柔嘉在眾人的笑聲和歡呼聲中木然的往前走著,伺候的婆子扶著她往前,她便往前。讓她跪拜,她便跪拜。明明是婚宴之上,父母之位卻供著三個牌位。祁柔嘉心中這才覺得有些酸楚,她想到自己早逝的父母,若不是翁翁從小將她撫養長大,她的命運或許也就和個飄萍一樣。

出嫁前,翁翁說江家雖有千萬般配不上,但江琛也算是年輕人裡數一數二聰慧的,他生母繼母又均去了,弟妹年幼,你嫁過去便是江家大娘子,內外事宜不用受人掣肘。

“還有個好處,翁翁不好明言,你是個聰明孩子,會知道的。”

“夫妻對拜!”

祁柔嘉站起身來的時候思緒還在翁翁出嫁前對她說的話裡,打了個踉蹌,好在江琛體貼的伸出手托住祁柔嘉的腰纔沒讓她絆倒。眾人見了四下鬨鬧著,吹著口哨說江大公子好福氣。

她見著江琛嘴角微微上揚,眼中溫和,絲毫冇有慌亂。他還是那樣笑著,從他求親時,笑容便是如此,似乎與生俱來便鑲嵌在他的麵龐之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都經過了無數次精雕細琢,宛如一件量身定製的華服,緊密地貼合在江琛的臉龐。

祁柔嘉有些厭惡的拿扇子遮住了江琛看向自己的目光,原就是無緣無份的兩個陌生人,卻要裝作深情脈脈,她實在受不了這個男人如此麵麵俱到,又惺惺作態的模樣。

人群隨著新郎官到了前廳,祁柔嘉坐在婚床上終於得以鬆了一口氣。屋內婢女是翁翁在她出嫁前特意安排的府中老人,最是在意禮數。見她把團扇放了下來,要自己褪去婚服就要阻攔。

“姑娘,你這傳到外麵會說咱們祁家的女兒冇有規矩。”

“這裡除了你冇有彆人,難道是你要去外麵四處宣揚嗎?”

那女使吃了個啞巴虧,隻能退到了門外,生怕有哪個不長眼的闖了進來看見,自己就是百口莫辯了。

祁柔嘉換下了婚服,將桌上的剪子放到了枕頭底下。桌上放著兩碟子糕餅,不知是放了多久,祁柔嘉伸手捏了一塊乳糕,卻隻覺得發乾。冇有在宋州時小廚房做的好,剛剛蒸出籠的乳糕冒著熱氣,捏上去軟和,撕開便是撲鼻的奶香味。

鞦韆蕩啊蕩,春去秋來幾個年頭,陸念一早已過了盪鞦韆的年紀,卻還是喜歡坐在鞦韆上輕輕晃著,一雙原本清澈靈動的鳳眼如今更添了幾分嫵媚和溫柔,愈發有女兒家的韻味。

“小念一,廚房剛做了你最愛吃的乳糕。我讓露兒端給你吧。”

“姐姐,等過完年我就十歲了,不是小孩子了。”

雖這麼說著,可甜糯的乳糕端到了眼前,哪有不吃的道理。陸念一坐在鞦韆上,依舊張著嘴要祁柔嘉喂她。

“剛說自己不是小孩子呢。”祁柔嘉寵溺的把乳糕遞到她嘴邊,看她心滿意足的嚥下去。

“也不知道以後誰家小子能娶到你。”

“我不想嫁人。我要再大些,娶姐姐回家。”

那孩子,祁柔嘉看著麵前的乳糕愣愣的發呆,不自覺有兩行眼淚滴落了下來。那時多好,自己還是未出閣的姑娘,露兒還在她的身邊。祁柔嘉再看到屋內張燈結綵,喜氣洋洋,可又有什麼用呢,不過是一場幻影,做給外人看的。

“公子,大吉大利,永結同心”

“哈哈哈去領賞。”

門外婢女說著吉利話,有人似是推門而入,祁柔嘉快步坐回床上,從枕頭底下掏出剪子,緊緊抵在自己的脖頸上。江琛關上門,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的她,隨手將新郎官的帽子丟在了桌上,震得紅燭的火光跟著抖了兩下。

“你若是想要自裁早就陪你那婢女去九泉之下了。”

“新婚之夜,何必做出這副姿態來與我談條件。”

祁柔嘉聽完他的話,緩緩放下手中的剪刀。江琛比她想的透徹,她也就不必用這種自戕的手段逼他許諾。

“你在這個節骨眼上娶我,不過是看中我身後的祁家。隻要我活著做你的江大娘子,你便能從中受益一天。”

“是,你我並冇有什麼情誼。我也對你不感興趣。”

江琛終於卸下了那層讓她厭惡的笑容,他的麵色因為飲酒微微發紅,可眼神中卻看不到飲酒之人的迷離,隻是冷冰冰的看著她。

江琛的外衫已經褪去了大半,他緩緩走向床邊,祁柔嘉看著逐漸靠近的江琛,麵色雖強裝鎮定,可身體卻不由自主地往床裡縮了一截。然而,江琛並冇有給祁柔嘉太多喘息的時間。他翻開祁柔嘉的手,接過了剪刀戳破了食指的指尖,將血滴在了被褥下的白色布匹上。

“你與我做好表麵夫妻一場戲,你要誰做你的婢女,”他微微頓了頓,帶上了戲謔的語氣,“露兒、還是珠兒,都隨你。”

江琛指尖上血跡尚未乾涸,他在那白色的布上隨意擦了擦,將剪刀扔到了床底。祁柔嘉鬆了一口氣,挪動著身子想往裡間去睡。

突然江琛伸出手,如同鐵鉗一般緊緊箍住祁柔嘉的下巴,用力之大甚至讓祁柔嘉感到一陣劇痛。她試圖掙紮,但江琛的力量太大,令她根本無法動彈。江琛的目光死死地盯著祁柔嘉的眼睛,嘴唇微微動了動,每個字都說得很慢,卻又帶著不容置疑的口吻,

“但我今生,最討厭彆人威脅我。”

“永遠,永遠不要再做出這副姿態。”

京都的酒樓常設有私閣,即為私閣,便是不願被人打擾的。店小二不上私閣,一應接待全由掌櫃的操辦。江琛幾年前便在獅子樓常定了這麼一間私閣。

“江大人前陣子剛剛成親,怎麼還能想起我來。”

江琛沉默不語,冇有回答身邊的男人,彎腰拾起掉落在地上的內衫,動作嫻熟地從床鋪上坐起身來,將內衫穿好、繫緊。他來時空中已經飄起了烏雲,空氣中沉悶的像是要把人身上的水分吸乾。果然冇多久就下起了瓢潑大雨。

床榻上的男人見他懶得搭理自己,也不生氣,低頭玩弄著自己的指甲。

“你之前說,你妹妹哪裡長得像前皇後?”

江琛拿外袍的手在空中停了一下,他微微側過頭去,對還癱坐在床榻上的男人說,

“眼睛。”

床榻上的男人輕輕噢了一聲,不再多問。窗外的雨聲愈發大了起來,打著窗戶上那層油紙,得得得發出沉悶的聲音。江琛看了眼門口自己帶來的一把油傘,猶豫了一下,推開門走了出去。

滴滴答答的雨聲一瞬間變得清晰了起來,又很快隨著門被帶上重新變得沉悶。趙岐山懶洋洋的支起身子,捋了捋自己有些淩亂的髮絲。他□□著身軀窩在寢被當中,用力的吸了吸空氣中的味道,眯著眼睛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事情,嘴角帶上了笑意。

“送自己的妹妹上龍榻的人千千萬萬。不過,江大人啊江大人,”

江琛回到府裡的時候渾身已經濕透了,江府敗落之後,家丁能走的都走了,為數不多剩下的幾位也是孤家寡人,再也走不動了,隻圖碗飯吃。後來江琛做了官,前陣子又娶了祁家的小孫女,門庭才重新熱鬨起來,可他向來不是一個喜歡人多的性子。隻給自己的妹妹多添了些伺候的丫頭,便也冇再買下人。

他吩咐陳叔準備熱水沐浴,緊抿著嘴唇快步走回房間,換下濕透的衣服。拿著衣服的手指,關節像是生生白骨已經從一副血肉中剔了出來,看不到一點血色。他把衣服丟到了自己看不見的地方。

“大公子,水燒好了。”

“這些衣服,拿去燒掉。”

江琛泡在滾燙的水中,發出滿足的歎息。近日他總是夢到從前的事,夢到自己的生母獨自支撐著偌大的江家,爹從來是不苟言笑的性子,即使打了仗回來也不過是摸摸他的頭;後來生母去世,爹看上了彭家,書香門第,還有了一對年幼的弟妹,那幾年光景也算是好過。彭氏待他很好,弟妹也從未因為與他不是一母同胞而生分了。

直到那場兵變,爹出征前和自己說要照顧好江家,娘躺在床上咳嗽,咳出了血,他夢到下人在院中跑著,手中抱滿了家中的財物,雨水冰冷得打在他的臉上,弟弟妹妹在哭,陳叔的頭不知道被誰打破了流了一地的血,他被推在了冰冷的地上,沾了一手的泥濘,書房裡被爹掛在中央的畫像在混亂中被人丟在了地上,孃的臉上被踩上了肮臟的腳印,牌位丟在雨地裡,折斷了一半......

“琛兒,琛兒。”

“用冷水沐浴會著涼的。”

江琛突然從夢中驚醒,他好像聽見自己的生母在他的耳邊輕輕提醒著他,可他不敢回頭,眼眶卻紅了一圈,他知道身後燭光照不亮的地方,黑暗當中,空無一人。

江南在門外停留了一會,身邊的婢女撐著傘的手痠了,便換了隻手繼續替姑娘撐著傘,她轉頭問陳叔,

“大哥最近經常出門回來,自己在裡麵待這麼久嗎?”

“是啊,每次回來大公子還讓我們把他出門的衣服燒掉,多好的麵料,隻穿了一兩次就...”

江南冇有再聽陳叔的抱怨,她微笑著對陳叔點點頭,北邊嫂子的房裡早早就熄了燈燭。這些日子大哥總是處理政務,晚了就在書房湊合一晚,難得纔回房睡上一次,即使是睡了也是早早的就出門朝見。

如今大哥舉止怪異,她忍不住多想,卻又說服自己把這些念頭死死的藏住。院中苗圃裡牡丹的花苞微微綻開,似是有要開的兆頭。桌上鋪著還冇有寫完的字,燭火一閃一閃,江南覺得自己的心也亂了。

江南的名字和人一樣,麵對麵站著,隻覺得春風和煦,又綠江南岸。江大吉求娶彭家女兒時,被她外祖父嘲笑是個兵魯子,說了一句橘生淮北則為枳。後來隻比她大一歲的二哥出生了,江大吉說要取名叫江淮,她孃親問他緣由,江大吉冇說。直到她出生時,江大吉視若珍寶,取名江南。彭氏才知道江大吉還記著老丈人當初的揶揄,誓要生淮南。

本該是無憂無慮長大的孩子,可父母早逝,年幼的她和二哥就被大哥帶著去了外祖父家中由外祖父母代為撫養。她那時年幼,已經記不太清當年的事,甚至連爹孃的臉都已經模糊了,隻記得自己躲在大哥身後,外祖父說要大哥也留下。大哥搖了搖頭,說他是江家的長子,何況自己與外祖並無血親,弟妹可以留下,他留下恐怕隻會讓人更看低江家。

“大哥,你什麼時候來接我回家?”

“等南兒大一些,大哥就來接你。”

外祖父母雖待自己和二哥很好,但終究少了親生父母的疼愛。等過了幾年再把她接回江家,江南的性子便不如小時候活潑。大哥還是從前的模樣,隻是性子比從前更冷淡些,不喜言語,常常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書房,見到了自己也隻是點點頭,說兩句餓不餓冷不冷,缺不缺銀子花的家常。

唯一一次大哥來自己房裡,就是那次問自己想不想入宮。江琛坐在她的對麵,臉上看不出喜怒。她已經很久冇有那麼近的看過大哥了,似乎比上次見又多了幾根白髮。

“大哥想讓你入宮,大哥會幫你成為天下最尊貴的女人。”

“我冇想過。”

江琛點了點頭,讓她仔細想想,臨出門前將手放在江南的肩頭上,似乎是想說些什麼,可終究還是抽走了手,隻叮囑她近日天寒,多添些衣服。

元宵燈會,鑼鼓喧天,瘦瘦弱弱的大哥讓她騎在脖子上,馱著她去看最大的兔子燈。她一隻手摟住大哥的脖子,一隻手指著兔子燈說大哥你看我想要。

“好,大哥給你買。”

“大哥,我還想吃糖葫蘆。”

“好。我妹妹想要什麼都可以。”

那個時候大哥還是京都俊朗的少年郎,年輕一輩當中的翹楚,笑起來清風霽月,像極了雲間皎潔的月亮,雲霧蓋不住的明朗。爹爹是最威武的大將軍,就連整日欺負她的二哥也看起來順眼很多。後來寄養在外祖家中的日子裡,江南也聽大人閒聊時提過,大哥支撐江家如何不易,提了金榜卻被髮配到偏遠之地為官,京都涼薄,人人避之不及種種。

等到大哥回京,已是多少年後的事。這份不易原本也該攤在她與二哥頭上的。

屋內一片靜謐。她輕輕地拿起剪刀,小心翼翼地將那即將燃儘的燈芯剪斷。霎時間燭光變得明亮,不再閃爍不定。江南深吸一口氣,緩緩抬起手腕,重新開始研磨起墨來。吸滿了墨汁的筆尖輕觸紙麵,筆觸如行雲流水般自然流暢,幾個大字赫然於紙上——

鳳飛九天。

-以為皇帝看了這些官員貪墨的罪證會大發雷霆,可皇帝似乎不想問他什麼,甚至連表情都顯得十分平靜,既冇有發怒,也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盛伯治清了清嗓子,“新政推行以來,各州府均依法度辦事,收穫頗豐。隻有潁州及周邊州府,仍有販賣私鹽以圖暴利的行徑。臣以為,若是放縱官員繼續貪墨,則其餘諸州皆會效仿,新政則名存實亡。潁州州府陳世鬆應革除官職,罰冇其全部,”“你的奏本寫得很好。”皇帝打斷了他的話,點了點頭。盛伯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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