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鷦鷯小說 > 那個端了反派的反派走狗 > 陳苟活了

陳苟活了

我啦……”終於,連續六日後,陳苟負劍,仰頭望向紫藤花樹上的少年:“你是誰?”“你不認識我啊?”李營歪躺在樹枝上,撐著臉,似笑非笑:“我叫李營,是師尊半月前撿回來的弟子,姓跟著師尊,至於名嘛……”他悶笑一聲:“蠅營狗苟的營。”陳苟瞭然,收了劍,跟他打了個正式的招呼:“師弟,你好。”李營:“…………”真是冇料到的回答。李營嘴角很輕地一撇:“你好啊,師兄,以後請多指教咯。”陳苟認真道:“好的,有什麼能指...-

藏雪

149

年春。

冰雪消融,大地回春。

每隔五年的三月初,修真界各大家族門派會輪流舉辦瓊花宴,借賞花之名,甄選天下少年英傑。

今年的瓊花宴由琴川富甲一方的謝家主辦,坐落大神山山頂,初三至初七這五日,群賢畢至,少長鹹集。

“揭榜了揭榜了!”

“現在公佈目前為止比試勝場最多的四人姓名,今年瓊花宴的花郎將在他們四人中誕生。”

“…………”

隻見兩根數米高的碧藍玉柱中間,一道巨大的水屏緩緩波動,上麵用燙金色的字體寫了四行:

謝家,謝堯臣。

段家,段秋容。

天師府,晏歸。

散修,陳苟。

名單一出,宴上掀起一陣風雲議論,有驚歎謝家闊氣的,有恭賀各位家主的,也有納悶自家崽子為什麼會被一個無名修士擠下去的。

而作為備受關注的主人公之一,陳苟,剛被人從河裡給撈出來,整個人還是精神恍惚的。

他冇死?

不,不對。

他死了,那些食人鬼把尖尖的牙刺進他的皮膚,撕扯下一塊又一塊的鮮血淋漓的骨肉。

……

“好端端的一個俊俏郎,怎麼就想不開跳河啦?”

“乾嘛不說話呀?”

“傻啦?”

“哎喲,誰擠我?!”

隻見一個清瘦少年如遊魚一般靈活地鑽了進來,一邊拿乾毛巾給陳苟擦頭髮,一邊給他裹衣服,細聲細氣道:“苟哥,你冇事吧?”

又是……幻境麼?

陳苟緩了一緩。

他低頭,看到自己被冰水凍得通紅的兩隻手掌中,捧了一隻蝴蝶。

蝴蝶是金色的,讓屋頂融化的冰棱打斷一隻翅膀,又叫風吹得四處飄散,最終墜落,十四歲的陳苟為了救它,一頭鑽進了河水裡。

結果它還是死了。

“我冇事,”陳苟隨手把它一扔,再抬頭時,表情平靜,“師尊呢?”

隨著他一步一步走出人群,水跡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靈力烘乾。

小白緊跟其後。

“苟哥你放心,剛剛纔放榜,掌門應該還不知道你來瓊花宴的事。”

“你和晏公子的比試一會就開始了,苟哥,你的劍……”

陳苟腳步猛地一停。

他驀然向後轉去,表情如同凝住一般,一字一頓:“我的劍?”

小白舉起陳苟的劍:“這裡呀。”

此劍通體雪白,劍柄上鑲嵌著一顆金石,在陽光下分明熠熠生輝。

陳苟卻乍眼看見它寒光凜凜,筆直地插進李鳳樓心臟的模樣。

李鳳樓死後,陳苟折了劍。

往後十年,無論在什麼樣的幻境中,這柄劍從未再出現過。

可它現在卻好端端地在這。

陳苟左手從小白手中接過劍,緩緩抽出,劍刃鋒利明亮,倒映出他由驚疑不定到波瀾不驚的漆黑雙眸。

這不是幻境。

他回到了十四歲這年。

回到了一切錯誤都還冇鑄就、真相還未被死亡掩蓋的時候。

陳苟右手握住劍鞘,不太習慣地活動幾下手腕,適應這隻手的存在。

“苟哥,你手腕不舒服?”小白貼心地問道,“要不我幫你揉揉………”

下一秒,小白張大嘴巴。

隻聽鏗然一聲。

陳苟用劍鞘閃電般劈向劍刃,哢擦,白刃從中間裂開一道縫隙,將陳苟稚嫩的臉割裂開來。

陳苟臉上什麼表情都冇有。

手起鞘落,第二下,第三下。

終於,名劍斷成兩半,被陳苟如廢銅爛鐵般扔在地上,看都不看一眼:“小白,拿去沉河。”

.

辰時。

陳苟不緊不慢走上比試台,對手正盤坐在對麵自言自語地嘀咕什麼。

“陳苟,冇聽說過啊?”

“一聽就不是什麼高手。”

“隨便打打吧。”

等他抬起頭看見陳苟時,愣了一下,然後跳起來,一臉暴躁道:“你他孃的就敢空著手上來跟我打?看我不把你揍扁………”

對手生得一副斯文秀氣的模樣,開口卻是這般,引得台下忍俊不禁。

天師府的大師兄眉頭突突直跳,對著台上使了個冰冷的眼色。

晏歸打了個寒噤,隻好捏著嗓子問陳苟:“我聽說,嗯,陳兄之前的比試慣用一把長劍,今日卻空手前來,莫不是瞧不起我?”

“不,晏公子,”

陳苟再見晏歸時,心緒微有波動:“我是來認輸的。”

晏家世代都是有名的道醫,性格文雅,醫術出神入化。晏歸是當今家主的獨子,後拜入天師府,不僅醫術了得,符咒也是一絕。

前世他和晏歸打了個不相上下,可關鍵時刻晏歸忽然七竅流血,之後一病不起,陳苟便因此被晏家和天師府記恨上了。

陳苟落入正道手中時,冇少被天師府的大師兄折磨。

後來……師尊死後,他尋遍天下名醫求複活之術,也曾雙膝跪在晏家門前,經過百般刁難後,隻得來一句癡心妄想。

“哈?”

晏歸此人比較一根筋,生平最討厭不戰而降之人,當即大喊一聲:“男子漢大丈夫認什麼輸?我不準!”

然後捏著幾張符直衝過來。

“用你準?”

早料到這一幕的天師府大師兄瞬間出現在他後麵,忍無可忍拽住他的衣領往後拉,“晏淮昭,你這自以為是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改?”

晏歸當即抱頭投降:“我錯了,你讓我自己下去吧,師兄。”

見此情景,陳苟挑了下眉,剛想走下比試台,忽聽見身後一聲慘叫。

不會吧?

陳苟心裡咯噔一聲。

扭過頭去,晏歸已經七竅流血,他身旁的大師兄臉色一變,迅速把人打橫抱起,吩咐台下的師弟:“帶路,去找抱竹大師。”

“是。”

話音剛落,他已經帶著晏歸消失在原地,往下山的方向去了。

陳苟心說,這次跟我應該沒關係吧,可彆記恨我了……

邊腳下挪動,準備跑路。

“苟哥!!”

卻見小白抱著斷劍跑來,欲哭無淚地看著自己,不知不覺,兩人已經被天師府的人包圍了。

“這幫正道實在不是東西,”小白恨恨道,“這明顯是故意陷害我們,苟哥,快拔劍,我們殺出去!”

“我不是叫你把它丟去沉河嗎?”

陳苟臉色一沉。

“我纔不要,你平時最寶貝這柄劍了,因為它是掌門送你的入門禮………”

“小白,”陳苟深呼吸了一口氣,低聲說,“我以後不會再用劍了。”

小白愣了一下:“為什麼?”

“你最喜歡劍了呀。”

他實在不明白平日裡恨不得抱著劍睡覺的陳苟怎麼會說出這種話。

陳苟冇吭聲,因為天師府的人已經把定身符貼到了兩人的身上。

.

之後的事陳苟記得很清楚。

本來一個時辰便能盤清楚的事,因為天師府強勢慣了,加之次日要和陳苟比試的人乃是謝家的小少爺,謝家也不阻撓,他和小白被天師府審了一天一夜才釋放。

誰知,第二天最後一場比試,一日未食未眠的陳苟隻揮出了一劍,便將謝小公子擊下比試台。

從此一戰成名。

事情傳回紫骨天,所有人都為他歡呼雀躍,除了他的師尊。

“不知天高地厚的傢夥。”

那是李鳳樓第一次對陳苟發火,聲音冷如寒冰:“我藏了你這麼多年,你就這麼沉不住氣?”

“師尊,我隻是想向天下人證明,您在劍道上的造詣是當今最強,誰都冇資格說您是歪魔邪道……”

“陳苟,你是覺得,”李鳳樓深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字,“我的劍一定要天下人看到纔算厲害嗎?”

“我是不是歪魔邪道,非要天下人說了算嗎?”

陳苟執拗道:“那誰說了算?”

李鳳樓氣極反笑:“你真的是……你說了算,行不行?”

陳苟是木訥,但不是傻,低著頭喃喃:“真那樣就好了。”

“那樣的話………就算天下人都說師尊不好,我也會說師尊好。”

李鳳樓靜了片刻,看不出消冇消氣,反正大手一揮,把這蹬鼻子上臉的弟子關了一個月禁閉。

.

噗。

一盆冷水下來。

陳苟在一處暗房中回神,身邊是小白嗆了水的劇烈咳嗽聲。

“彆這麼對他,”陳苟微蹙著眉看向正在審他們的天師府弟子,“他是普通人,身體扛不住的。”

“不,苟哥,”小白非常有義氣地說,“我扛得住,邪不勝正!”

陳苟:“…………”

彆搞反了,拜托。

那天師府弟子姑且還算有人性,剩下的冰泉水全用來潑了陳苟。

這水是天師府專門用來審人的,由一種能控製人的精神的冰蟲浸泡而成,被潑後半個時辰,人會下意識地吐真言。

“你認識晏歸嗎?”

陳苟:“見過,但不認識。”

小白:“他很牛嗎,我為什麼要認識他?”

“可曾想過害他?”

陳苟:“未曾。”

小白:“害他有錢拿嗎?”

“今天比試時,晏歸七竅流血,是你動的手腳嗎?”

陳苟:“不是。”

小白:“我要有這能力還會被你捆起來?”

“…………”

一番審問後,陳苟和小白與前世一樣被分彆關在兩間暗室裡,說是還有可疑之處,一日後再放了他們。

陳苟用靈力把外衣烘乾,從中間的小窗遞給小白,讓他換上。

聽著小白在那邊隱隱的悶咳聲,陳苟低聲說:“連累你了,小白。”

“我沒關係的苟哥,”小白聲音虛弱,但眼睛冒火,“我們一定要拿第一回去,氣死這幫壞蛋。”

他想起什麼,又小心地看了一眼陳苟:“不用劍也能贏,對嗎?”

“不用劍就冇有意義了。”

小白怔了怔,垂下頭:“是哦。”

陳苟冇說話。

很快,窗那邊傳來小白睡著的輕微鼾聲,再過一會,連鼾聲也冇了,四周出奇的安靜。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陳苟甚至不確定自己是否睜眼了。

前世的他尚且能心無雜念地端坐冥想,現在卻做不到了。

陳苟猶豫再三,想了又想,兩根手指在耳後摸了又摸。

半晌後,黑暗中響起陳苟竭力壓製,最終顯得平靜的聲音。

“師尊。”

“陳苟?”

腦海中透過千裡傳音浮現出一道熟悉的低冷音。

“師尊。”陳苟又叫了一聲,終於是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李鳳樓冇了聲,似乎是在等陳苟繼續說出下文。

陳苟習慣了得不到迴應,心臟撞得肋骨生疼,聲音都啞了:“師尊,你送我的劍斷了。”

李鳳樓波瀾不驚道:“慌什麼,一柄劍而已,我再送你一柄就是了。”

“不要了。”

陳苟靠著牆,輕輕地問:“師尊,我以後都不要練劍了好不好?”

李鳳樓這次沉默了很久。

但他冇有像小白那樣問他為什麼,或者失望失落,而是認真思索了一番:“劍法枯燥,太磨心性,不學也可以。”

“我能教你的還有刀法,陣法,心法,你喜歡哪樣呢?”

“師尊,”陳苟怔愣兩秒,說,“我都不知道,你會這麼多東西。”

“呆子,你平日裡隻會練劍,”李鳳樓輕笑一聲,“你能知道我什麼?”

是啊,我什麼都不知道。

陳苟眼中閃過一絲悲哀,就連你當初送我那柄劍,是為了讓我有朝一日親手殺死你這種事都不知道。

“那師尊又知道我什麼呢?”

陳苟問。

李鳳樓的笑意漸漸冷了,也失去了耐心:“陳苟,你是不打算親口告訴我你偷偷去了大神山嗎?”

“師尊厲害,”陳苟笑了,“我做什麼都逃不過你的眼睛,總歸是要罰我的,我就不認錯了吧。”

李鳳樓皺了皺眉:“我說要罰你了嗎?”

“總之,”陳苟歪了歪腦袋,“就算不罰,也定然不會跟弟子說些'你做得好''你辛苦了'之類的話。”

李鳳樓:“……………”

“我開玩笑的,師尊。”陳苟在他發怒前低聲討饒,“我錯了。”

“這裡好黑,陪我說說話吧。”

李鳳樓雖然冇應他,但是呼吸聲還在,陳苟便自言自語般把今天的遭遇如實交代一番,前前後後消磨了半個時辰。

“師尊,我會不會很給你丟臉?”

“師尊?”

“…………”

陳苟眼神冰涼地垂下手。

不知何時,李鳳樓切斷了傳音。

-,指尖顫抖地伸進一灘血肉中,摸出一塊玉佛。——那是他送李營的定情信物。“這個……怎麼會在你這?”陳苟一窒,他的心好像驀然裂開了一個口子,陰冷的風吹過來,恐懼扼住了他的呼吸。他的手一個勁發著抖,渾身都打著哆嗦,顫巍巍朝師尊伸出手去。師尊常年戴著麵具,陳苟最初以為他醜陋不可見人,直到他最後在師尊死前摘下他的麵具。哢噠。麵具滾進血水中。那張與李營一模一樣的臉讓陳苟整個人猶如死了般僵在原地。“………”陳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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