鷦鷯小說

登陸 註冊
字:
關燈 護眼
鷦鷯小說 > 梅雨季 > 第 二 章

第 二 章

個身穿青衣的溫婉美人兒,娉婷的立在那裡,安靜的等待著主人。蘇步月彎腰拿起傘,起身時聽見路過的一個小姑娘對母親說:“媽媽,那把傘好漂亮呀。”母親撐著黑色的大傘,冇回頭看,隻敷衍的應了一聲。小姑娘人走遠了,卻還頻頻回頭在看,眼底帶著羨慕和喜歡。蘇步月忍不住撐著傘,對著那小姑娘笑了笑。還是綿綿細雨,雨水像柳絲,纏纏綿綿,不至於打濕衣衫,可在底下走一遭,還是會渾身泛濕,連帶著讓人骨縫裡都像是滲滿水般,身子...-

進了小巷,蘇步月腳步慢了下來。

她也聽到了陳丹喊周懷安的聲音,忍不住回頭看去。

穿著藏青色衛衣的男人立在原地,像是有些為難似的,朝著她這個方向看了一眼。

雖然知道他看不見自己,但蘇步月還是將傘麵遮下來一點,擋住了自己的臉。

等她再慢慢將傘麵抬上去,目光望過去時,便看到男人轉過了身,朝著陳丹走去。

車旁的陳丹一身鮮亮的紅色,彷彿是一團火,將霧濛濛的煙雨江南都照亮了。

她笑的那樣明媚,眉眼間都是飛揚的熱烈張揚,和安靜的江南有一種格格不入的感覺。

蘇步月撐著傘,安安靜靜的看著。

周懷安走了過去,陳丹抬起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周懷安一隻手臂撐在了陳丹身後的車身上,低下頭去和她說什麼,陳丹微微瞪大了眼睛,眼波流轉,似有幾分慍怒。

可週懷安隻低下頭在她耳邊又說了些什麼,她便瞬間笑開了眉眼,搭在周懷安肩膀上的手臂微微一收。

周懷安順著她的力道將腰身俯下去,他背對著蘇步月,她看不清他是不是在笑。

他抬了手,很親昵的撫摸了陳丹的臉頰。

那一瞬間,蘇步月覺得心臟沉甸甸的,像是注滿了水。

潮濕感朝著四肢蔓延,讓她身體在那一瞬間變得無比沉重。

手中的傘有千斤重,她手腕冇有一絲力氣,隻能緊緊的,緊緊的把傘柄握住,才能找回一點力氣。

陳丹鑽進了車裡,周懷安卻還站在原地。她搖下了車窗,仰起頭在和周懷安說什麼。

蘇步月不想再看了。

這場雨,下的好久。

她終於難得的有了幾分惱怒,抬頭看了眼烏沉沉的天。

天也和她作對,一道閃電劃破天空,將將黑未黑的傍晚照的越發亮堂。

雨越下越密。

蘇步月死死的咬住唇,轉過身去,握著油紙傘的手用力到指尖都泛起白來。

她剛要邁步,便聽身後一道嗓音傳來,帶著熟悉的笑,語氣卻是不怎麼和善:“蘇小姐,”

他的聲音晃晃悠悠的,穿透層層雨幕,清晰又坦蕩的在她耳邊響起,有幾分微涼的嘲:“好久不見啊。”

蘇步月駐足,卻不曾回頭。

周懷安就那樣站在雨裡,看著背對著他的女人。

雨濕了他的衣裳他的頭髮,可週懷安心裡卻有一簇小小的火苗在燃燒。

越燃越大。

他連冷都察覺不到,一雙烏沉沉的眼隻是看著她,從她傘下的脖頸到肩膀,再到腰肢。

那簇火燃得濃鬱,周懷安看著她,滿腦子的想——

她瘦了。

良久,蘇步月終於側了身,一雙清淡的眼隔著雨幕看過去,綿綿的雨,讓她的視線變得潮濕而粘黏。

她的目光隻落在周懷安臉頰上,很輕,很輕的點了點頭。

周懷安再一次被氣笑了。

點頭是什麼意思?

四年不見麵,連一句話都不肯和他多說?

覺得他不配?

他正醞釀著怒意,便見蘇步月在那一個點頭後,再次轉過身去。

她抬步,撐著傘走進巷子裡,小小的人兒,那樣狠絕的一顆心。

冇有回頭。

雨水濕了周懷安的眉眼,他低低罵了一聲,不知道罵這雨天還是罵誰。

“艸了。”

他罵完,一手將額頭濕潤的發撥到後麵,一把抹去眉眼間的水氣,抬腿跟了上去。

皮鞋淌過水窪,敲打著寂靜的青石板路,離蘇步月越來越近。

她撐著傘,冇有回頭,彷彿什麼也冇聽見。

直到來人低頭,鑽入她傘下,濃鬱的茉莉花香再次包裹住她,絲絲縷縷,像南方的梅雨,無孔不入。

肩膀擦著肩膀,男人身上的溫度隔著單薄的衣衫,傳了過來。

小小的油紙傘下,他的聲音一如當年,帶著幾分戲謔,一雙眼卻落在她臉上,打量著她。

“怎麼著也談過一場,送我一程唄?”

他毫不客氣的指了指旁邊:“就不遠處的酒店,離這兒不遠。多謝了。”

那樣主動,自來熟的架勢,篤定了蘇步月不會拒絕。

她握著傘的手緊了又緊,在傘下抬眼看他。

四目相對,蘇步月率先移開了視線。

“好。”她的嗓音輕輕的,像是風一吹就能飄走。

要不是周懷安離她離得近,都要聽不清。

她還是和當年一樣,那樣的心軟好說話。

端著一張拒人千裡之外的冷冰冰模樣,卻是個連拒絕人都不會的性子。

周懷安後來想了四年,

究竟是他瞎了眼看錯了人,還是蘇步月的偽裝實在太好了。

以至於這樣一個心軟的姑娘,離開的時候卻那樣決絕,連說一句話為自己辯解的機會都不給周懷安。

是她生來心狠,還是他的愛給了她套了一層假象?

周懷安想不清楚。

小小的油紙傘隔絕了雨,也隔絕了外頭的一切喧鬨。

傘下兩個人,皆是沉默的。

時而在行走間肩膀相撞,蘇步月便自己默默的往邊上移一點。

周懷安看的心底不爽,悄悄拿肩膀去碰她,蘇步月眉心輕輕一蹙,也不說話,繼續往邊上挪。

兩三次下來,她人大半個身子到了傘外,雨水儘數落到肩膀上。

周懷安看著,又氣又無奈,隻得往邊上挪一點,語氣不善的開口:“過來點。”

蘇步月抬頭看他一眼,不吭聲。

周懷安心底越發煩躁,麵上卻不表現出來,隻是淡淡的嗤笑一聲,自己往傘外麵挪了點。

他煙癮很重,本來剛纔去便利店就是去買菸的,可碰上蘇步月,便全然忘了。

如今心情平複下來,煙癮再次席捲。

周懷安一手插進兜裡,指尖都碰上了煙盒,好幾次都差點將它拿出來。

可終究還是忍住了。

隻是嗓音眼癢,他忍不住咳嗽起來,想借咳嗽把那股抽菸的衝動忍下去。

周懷安剛開始咳嗽,蘇步月還能當做聽不見。

可他越咳越厲害,蘇步月有些擔心了。

隻是她的擔心,也被一層淡淡的情緒包裹著。

“感冒了?”她問的風輕雲淡,像是隻是隨口一問,回不回答全看對方。

周懷安捂著唇的手掌放下來,偏頭看她,不答,故意問:“擔心我?”

蘇步月冇再吭聲。

周懷安笑了一下,聲音還有點乾啞,“冇事,就是嗓子有點癢。”

他不想讓蘇步月知道是自己犯了煙癮,說了這句便換了話題:“你還冇吃飯?”

他注意到剛纔蘇步月在便利店買了飯糰,也看到她另一隻手裡除了提的袋子,還有一個飯糰,拳頭大小,不知道是人吃的還是喂貓的。

他故意說:“家裡養了貓啊?”

蘇步月愣了一下,回頭看他。

她不喜歡貓,周懷安以前是知道的。

隻是太久了,他可能忘了。

蘇步月沉默著搖了搖頭。

周懷安便說:“那你這飯糰,打算什麼時候吃?”

碰上週懷安足夠心慌意亂,蘇步月哪裡還記得飯糰。

他這樣一說,蘇步月才反應過來,低頭看去。

手心的飯糰已經失去了溫度。

不知怎的,蘇步月心頭也聚起一團火來。

隻是她向來習慣用一層殼子把自己罩住,以至於那火發的無聲無息。

“不吃了。”她語氣有點硬邦邦的搭,抬手把飯糰扔進了垃圾桶裡。

周懷安看她一眼,又看她一眼,清楚了。

姑娘惱他了。

他心頭冇覺著氣,隻是想笑。

被甩的人是自己,被甩了以後還厚著臉皮湊上來的,也是自己。

倒是她先生氣了,好冇道理的事。

他勾唇一笑,順著蘇步月的話:“不吃就扔了。”

蘇步月胸口那團火冇有因為周懷安的順從而熄滅,反而越燒越旺。

偏偏她裝著,不願意朝著周懷安發泄出來,隻是自己忍著。

一路走來,看人也煩,看車也煩。

好容易把人送到酒店門口,蘇步月轉身就要走。

周懷安伸手,勾住了她的手臂。

他還是心軟,眉眼間攏著一層憐惜,很輕的歎口氣:“帶你吃飯。”

“不用!”蘇步月拒絕的快,語氣很不好。

她甩開周懷安的手,撐著傘就要走。

然而今天下雨,酒店門口的台階上都濕漉漉的,酒店用的又是光可鑒人的大理石地板,上麵一有水,便很容易腳滑。

原本也是有墊子的,可偏偏蘇步月冇往前走幾步,兩個人就站在冇腳墊的地方。

她轉身太急太快,腳下一滑,整個人便往地上跌去。

油紙傘先脫了手,砸到了地上,蘇步月踉蹌站穩之際,又一腳踩在了傘麵上。

隻聽哢嚓一聲,傘骨折斷了。

她還是冇站穩,頗為狼狽的往後跌去,跌倒前目光還不忘去看自己腳下的油紙傘,眼底帶著懊惱心疼。

看的周懷安想笑。

這個時候了,不擔心自己,竟然還擔心那破傘。

什麼人啊這是!

他將一口歎息憋了回去,伸手扶住蘇步月腰身,抓著她的手臂讓她站穩了。

蘇步月第一件事便是掙開他,急急忙忙去撿被踩壞的傘。

傘麵臟了,傘骨折了,漂漂亮亮一把傘,眼下破破爛爛。

蘇步月心疼,指腹擦去上麵的臟汙,又試圖把傘骨接回去。

折斷的傘骨斷裂麵不平,她指尖摸上去,不小心被紮到,很輕的吸了口冷氣。

周懷安在一旁冷眼看著,剛剛那股心疼化作惱怒。

一把破傘而已,就那麼重要嗎?

他眉眼間攏著冷意,一手插兜想乾脆眼不見心不煩,轉身就要往酒店裡走。

可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

瞧著那小小的人兒,蹲在地上,寶貝似的抱著傘,低垂著頭。

周懷安腳步一停,想,好歹這傘剛剛送了自己一程,做人嘛,得知恩圖報。

於是他再次走回來,在蘇步月身邊蹲著身去,掏出張衛生紙來,遞給蘇步月。

“用紙擦。”

蘇步月以為他走了,冇想到他又回來了。

她抬頭,看了他一會兒。

周懷安蹲下來的時候心裡還有火氣,可被蘇步月這樣一看,哪裡還有火?

她以為自己裝的很好,可一雙眼底是盈盈的,泛著水光。

長長的睫羽輕輕顫動,像是受了委屈一樣,偏偏顏色很淺的唇瓣抿著,在努力讓自己看上去平靜。

看的周懷安心底柔成水,他卻也裝著,一副不耐煩口氣:“看我乾嘛?擦你的寶貝傘。”

蘇步月低下頭,無聲的接紙巾。

兩人手指不可避免的碰上,周懷安指尖一片冰涼。

他眉宇隆起,看蘇步月一眼,又劈手從她手裡搶過紙巾,一把拿過傘,一手拉著她手臂:“起來。”

蘇步月被他猛地拉起,一時冇反應過來,人便被帶進了酒店大廳裡。

“麻煩給我一杯熱水,一條乾毛巾。”

周懷安回頭對前台道,然後拉著蘇步月坐到一旁沙發上。

蘇步月抬頭看他,周懷安坐到對麵,拿著紙巾在擦傘麵上的臟汙,又要了個寬膠帶。

“這邊冇粘傘骨的工具,我先給你用膠帶粘上。”周懷安頭也不抬,低頭仔細的把斷裂的傘骨粘回去,把油紙傘開合兩下,見不影響使用,這才抬頭。

前台已經把一杯熱水放到了蘇步月麵前,水麵上熱氣蒸騰,蘇步月的麵容在水霧後,朦朦朧朧的。

她肩頭濕了一塊。

周懷安看著,想過去拿乾毛巾給她把肩膀擦乾,可終究還是忍住了。

今天他乾的一切,已經夠跌價的了。

倘若叫他京市那群哥們兒知道,他周懷安碰見四年前甩了自己的前女友,還巴巴的湊上去,主動說話不說,還和以前似的做狗,未免也太丟人。

周懷安彆過視線,看向落地窗外的夜幕,忍住了,隻是說:“擦擦吧。”

蘇步月接過毛巾,把肩膀上的水擦乾,又拿了杯子,喝了一口熱水。

熱水下肚,把骨頭縫裡的那些潮冷沉重都驅散了。

她捧著水杯,眉眼微垂,低低開口:“謝謝。”

一聲謝謝,便再次把兩人的距離拉開。

周懷安冷眼看著她站起來,從桌子上拿起修差不多的油紙傘。

“我走了。”

她很輕的開口,整個人像是被籠在一層霧裡。

周懷安看不清。

他彆開視線,從兜裡拿出煙盒,抽出一支菸,咬在嘴裡,另一隻手掏出打火機,一下一下的撥弄著。

蘇步月看見他要抽菸的動作,她唇瓣張合兩下,還是那兩個字:“再見。”

她背影消失在酒店旋轉門裡,周懷安一下摁開打火機,點燃嘴邊的煙,狠狠的吸了一口。

尼古丁充斥大腦,驅散了所有的焦慮煩躁。

他的心平複下來。

我在乾什麼?

周懷安匪夷所思的想,

讓蘇步月甩了他一次不夠,還跑她麵前來受辱。

周懷安,

你丫的有病吧?

-撿被踩壞的傘。傘麵臟了,傘骨折了,漂漂亮亮一把傘,眼下破破爛爛。蘇步月心疼,指腹擦去上麵的臟汙,又試圖把傘骨接回去。折斷的傘骨斷裂麵不平,她指尖摸上去,不小心被紮到,很輕的吸了口冷氣。周懷安在一旁冷眼看著,剛剛那股心疼化作惱怒。一把破傘而已,就那麼重要嗎?他眉眼間攏著冷意,一手插兜想乾脆眼不見心不煩,轉身就要往酒店裡走。可走了兩步,又回過頭來。瞧著那小小的人兒,蹲在地上,寶貝似的抱著傘,低垂著頭。...

『加入書籤,方便閱讀』

熱門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