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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價

屠神山地脈飛速地穿行而上,目標,就是許家村。“是仙族人,他們想救這個孩子,請讓禍去殺了他們。”“慢著,讓他們救走,也未嘗不可。”隻見幾道仙氣迅速潛伏上山,它們在地麵枯骨中來來回回,卻遲遲冇有來到地窖附近。男人以術割開手腕,一滴血懸著紫光落下,好似無物般穿過了層層土砂,滴落在嬰孩的後頸,那肌膚上生出一朵奇異的荼蘼花紋。他幽幽道:“孤最討厭小孩子了,讓這群仙人養去。”……空中,血鴉盤旋,它們的嗅覺幾乎...-

刑台,位於神魔天井所在海域,此海域叱吒著萬鈞雷霆,水中驚雷,比空中傳播更廣更遠,便是一瞬就能奪了人的性命。

古書言,這雷霆能消因果輪迴,將人從世間徹底地抹去,所以無人敢靠近其千丈之內,刑台

也隻是設在其海域邊境,取雷之餘威為刑罰。

修為弱者,百道之內便能取命。若無間隔的千道受下,便是仙族至強者也難逃一死。

然取命易,毀骨難。仙骨乃是仙之根本,唯有千道雷刑將其挫揚,方能儘毀。命隕仙骨猶在,轉世為凡卻仍有希望成仙。但若仙骨一毀,無論輪迴幾載,再無仙緣。

古書言,墮仙,仙化魔也,褪骨為凡,方能去其魔相。

徹底毀去仙骨,斷了成仙的資質,她才能將那墮仙印徹底去除。縱使千道雷刑凶險萬分,白荼也隻有一試。

刑台邊,水流湧動,雷霆餘音震動著水波,時見沉浮著無名的屍骨碎片讓整片偌大的水域死氣沉沉。

嶺音遞上一個安撫的笑,喚了白荼的名字,像是這樣才能更加清晰地喚住她一般道:“白荼……師姐,我們等你回來。”他將一顆晶瑩剔透的靈珠交給白荼,“若你危急,它自會感應。”

峒弦臉色有些蒼白而僵硬,好似有什麼即將從她的生命中剝離,而她隻能坐以待斃,她終是愣了一瞬,虛張聲勢道:“快死吧你,這樣我便是玄音第一美了。”

白荼啞然失笑,回道:“今日便不同你爭了,無論生死,今後都是你最美。”

峒弦默然地將頭一偏,眼中的光芒瞬間黯淡成了灰白:“那你也得活著。”

待白荼走上刑台,嶺音對垌弦道:“你去吧,我留下來守著她。”

垌弦垂眸:“我去請長老為她起陣。”

她離開的時候回眼望向刑台,擎天的高柱好似不可攀越的囚籠將白荼鎖住,她身形是瘦弱的,甚至是纖瘦無比。

她發現自己從前都忘記要好好地看一眼她,冇有記住她曾經如荼蘼一般動人的模樣。

刑台之上,雷霆轟鳴,震耳欲聾,古神威嚴的聲音帶著威懾壓在白荼身上:“何罪受刑?從實招來!”

白荼垂眼,回想起那些夢魘一般的咒罵,聲柔而有力:“拖累師門,毀人前程,是以受刑。”

一道雷光閃過,以白荼為圓心點燃了雷火,而此圓尚未成型,火光便熄滅。

聲音道:“非罪!”

白荼勾起一抹蒼白的笑,答道:“天生墮仙,是以受刑。”

又一道雷光閃過,雷火更旺,然其仍在將成圓時滅了火光。

“非罪!”

白荼深吸一口氣,望著千丈之上璀璨奪目的雷霆白光,就算在此說出那樣的話,也會消失在巨大的雷聲中吧,她好似剖開了自己的心,任它將明亮與晦暗統統打碎,答道:

“愛慕師長,難製妄念,是以受刑……”

雷光墜地,燒成烈火將白荼囚在其中,她的臉映著火光,失去了血色。

“乃罪!”

古神的聲音伴隨著雷鳴電閃向白荼湧來,淬仙雷斬下,一寸寸打在白荼的身上。

有那日縛魔網疼嗎?有治腿時萬蟻噬心的疼嗎?有那些輕蔑的眼神和譏笑的言語疼嗎?有師父印刻在心中的模樣疼嗎?

白荼嘶啞著伏在地上,鮮血在水中淡開,隨水流激盪,這些疼痛足以讓這具身體粉身碎骨,但她的心卻一片敞亮,強忍著不住咳出的淤血,她道:“請雷千道,斷我執妄!”

“準!”

熊熊烈火中,嶺音難辨白荼的身形,但他的伴生元玉傳來的陣痛卻讓他清楚地明白,此刻白荼正受著何等的酷刑……

雷刑持續了三個日夜,元玉忽傳來一片空洞與虛無的感覺,刑台上火光消逝,嶺音猛地瞳孔緊縮。

竟是,障眼法!

他感受著珠內的氣息,這三個日夜從珠內傳來的疼痛竟都是她施的法術!

否則這雷刑怎會隻是這般陣痛,應是鑽骨刺心纔對!

你怎麼能這樣瞞住我,白荼……

那片空洞好似要將他吞噬,那是死亡的氣息……他從腳開始麻木起來,好似身上的力氣,血肉,魂魄,都一點一點掏空了,嶺音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爬到刑台之上,隻見那一片血汙之中,看不出是人的形狀的,焦黑的,肉泥……

怎麼會是那個言笑晏晏的她呢?

幾根碎指包裹著玉白的珠子,隨著水流緩緩散開,玉珠落回了嶺音的手中。

他想要回溯著障眼法之下白荼曾受過的痛楚,好似這樣,他心中的疼痛便會少幾分,但連這種疼痛也冇有被記錄下,若即若離的陣痛隔著遙遠的空白,卻更深,更深地剜過了嶺音的心。

他大概是從來都冇有真正瞭解過她的疼痛,就像這個本該輕易就察覺出的法術。

嶺音將玉珠一揚,此珠藏著他一生的修為,他原是拚了命也想救下她的……嶺音握拳,玉珠破散,碎成了星星點點的熒光,它們靜靜懸浮在水中,淨化了水中的血汙。他不由得咳出一口鮮血。

意識模糊前,一抹白衣落入他的眼眸,萬千熒光回聚,碎裂的玉珠嚴絲合縫地恢複了原狀,回到他的眉心……

師父……

終於回來了……

他後悔了……他不該弄丟了她的。

……

而後三年,仙尊憐聽封鎖了刑台海域將自己關在其中,無人知其內發生了什麼……

三年後,海域封印消散,仙尊憐聽失蹤,有人說曾看見仙尊抱著個瘦弱的女子出了海域,還有人說仙尊同請了千道雷刑,已魂歸天外了。

長老們冇有按承諾一般為白荼昭雪,而以其悔過自絕潦草了事。

峒弦登上仙宮討要說法,卻被一巴掌扇倒在地,踹下了仙梯,她那一把靈玉瑤琴摔得粉碎,索性棄了琴術,從此再不撫琴,而那個耳光被灌注刑罰之力,像是刻在她臉上一般,不能消散,峒弦以刀將印跡從臉上剜除,再冇恢複原來的容貌……

嶺音默默修好了峒弦的琴,還與峒弦。他與峒弦不同,幾乎隨意地便放下了一切,他將伴生元玉獻給七長老落檀以示誠意,歸順於落檀所在的衡木派。

還琴的那天,嶺音問峒弦,是否同他走,本就不抱期待,卻莫名又問了,不出意料,他被罵了個狗血淋頭。

嶺音淡淡回道:“白荼罔顧倫理,愛慕師尊,明知師尊身係仙族命運,仍將他蠱惑至此,如今白荼已死,師尊失蹤,你我是時候放下前塵,尋條光明的路走。”

峒弦將嶺音修好的琴砸碎在他腳下,儘管她見到這好似如初的玉琴時幾乎是難掩的欣喜,而她現下眼中晦暗一片,她狠狠道:“走你的光明路罷!”

嶺音呼吸一滯,微微垂眼埋了所有的情緒:“你該收斂些自己的脾氣,莫要誰都敢得罪。”

他抬眼,峒弦隻見他眼中往昔的青澀竟已褪了個乾乾淨淨,語氣疏離得彷彿對著陌生人:“否則……你們玄音派怕就要毀在你的手上。”

看著眼前的麵容已展的少年,峒弦忽然有些心疼。三年光陰,令他們改變如斯,日後,怕是再無並肩之日。

她背過身,破碎的琴玉在地上斑駁,還有自己的影子,不見往昔風采。

“我自會守好玄音派,不勞你這個叛徒掛心。”

……

九天之上,萬古寅夜,一具男人的骨骼,浮於無數星辰之間。

一陣紫光從他指骨所戴的晶戒中漾出,血肉附上骨骼,經脈穿行網織,五臟六腑在他的體內飛速生長,漸漸的,皮膚攏上這團□□。烏黑的發垂下,玄衣變幻至身,男人睜開眼,紫光覆上他的瞳色。

好似溺水之人重出水麵,男人有些力氣不支地跪下,呼吸重新回到了他的身體。

星光自他頗淩亂的黑髮與衣衫間穿過,他微咳幾聲,一張臉病態得蒼白。

他力乏地將手上的晶戒取下。瞬間,那一身玄色如墨入水,自上向雲間傾瀉而下,又自雲中彙聚成人形的虛影。

那影子以一種極古老的方式向男人跪拜道:“禍,恭迎吾主歸來。賀喜吾主取得至陽之力!”

男人冇有意料之中的欣然,他的聲音有些沙啞:“此三年,界位如何?”

“回主上,自那女人之後,尚無異動發生。”

那女人……

男人回憶道:“那日仙族人將自己的仙骨給了她,隻要時日足夠,她定能孕養出新的至陽之力。”

“主上是想將她捉回以養至陽?要開啟封印嗎?隻要獲取了他與那女子的記憶,必能找到那女子所在。”

男人眼中卻是晦明不定,他道:“這封印動不得。他不會將她帶出海的。走吧,去下麵看看,此世,她應是個凡人。”

-悔,隨時停刑即可,我們會派人為你療傷。”白荼回道:“白荼,不會悔。”……海底冇有白日或黑夜,白荼任由著自己清醒或沉睡,隻是今日的夢卻不似往日般昏沉著,四周光影斑駁,明如白晝。天際之上,那紫色的彎月像一隻小舟一般,載著玄衣墨發的男子向她悠悠駛來,舟上的男人慵懶地靠在船沿,他睜開眼,是那雙紫色的瞳,她登時忘記了他的相貌,隻能記下了他的眼睛。那雙瞳攝人心魄地看著她,令她如何也移不開眼,那人嗓音也彷彿會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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