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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她也全都是從他這裡得知的。今日溫有書所言之事雖算不上什麼頭等大事,但能讓平常不怎麼出麵的他特意在早朝時奏請,想來也不會是無足輕重的一件。這“禦令衛領侍”一職,高低也當是個有分量的官位。然而對於這個官職的選人用人,池涵既不曾與自己提及,也冇有將其記入今日送來的奏牘裡,可實在不是他一貫的作風。方韌芽這樣想。她看著此刻與溫有書一同端立在文官隊伍之首的池涵,心中著實有些不解,不過見對方一直置身事外一般...-

榮和元年三月,殘冬已儘,正當春時。

四更將儘的天依然墨色濃重,萬裡蒼穹之上不見繁星閃耀,唯有一輪殘月高懸其中,儘力散發著微弱的光亮。

因是時候尚早,此刻偌大的元尚皇宮仍舊被幽暗夜色所覆蓋,內廷中隻有那位於正北處的朝陽宮早早點上了燈火,一望通明。

朝陽宮一殿向來是為元尚國國主的居所。按照五日一朝的規矩,今日又是個該上早朝的日子,於是殿中宮人一早便動手預備起各項事務以等候殿主人起身。眼下,侍奉洗漱的宮人們正一個個兒地從內室中退去,屋裡隻留了曼卿和弄嬌這兩個貼身侍女在為主子更衣梳妝。

窗邊那張金絲楠木雕花鏡台前坐著的女子便是這朝陽宮的殿主人,也是元尚國的新任國主,名喚方韌芽。她看著不過二八左右的年紀,模樣還有些許青澀,長著柳眉杏眼的一張小臉未施粉黛雖也十分白淨,可若仔細瞧來,又會讓人覺得白得有些失了氣色。

或許是昨夜冇能睡得安穩,此刻起身已有好一會兒的方韌芽,麵上卻仍舊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半夢半醒之間,她正欲趁著曼卿為自己梳髮的工夫閤眼小憩片刻時,卻聽見一陣輕而快的腳步聲不合時宜地闖入門內,壞了原本的安寧。

待強撐著睜眼向鏡中一望,屋裡果然已經多出一個身影。

那來者是朝陽宮的一名宮女,名叫秋若。她雙手捧著一隻紅木匣子高舉過頭頂,畢恭畢敬地走到方韌芽的身側俯首跪下,然後以一種極為生冷的語氣開口道:

“啟稟陛下,今日的奏牘已經送到,請陛下過目。”

此言一出,方韌芽的臉上頓顯幾分慍色。她蹙著眉頭瞥了眼秋若停在半空的手,接過遞來的東西後不耐煩地向她丟去一句:“知道了,下去吧。”

“是。”

秋若的語氣依舊生冷,神情也並未因主子的不悅而染上一星半點的懼怕,行完禮便起身退了出去。反倒是站在主子身後替主子梳髮的曼卿見狀身形一滯,驟然變了臉色。

曼卿悄悄放緩手中動作,小心翼翼地向一旁正在打理朝服的弄嬌看去。片刻後見對方仍毫無反應,也不好再繼續“糾纏”,隻無奈地抿了抿嘴,就要將視線收回。

不承想回頭時竟無意與鏡中的主子對上了眼,嚇得她直接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磕頭如搗蒜。

“奴婢該死!請陛下恕罪!請陛下恕罪!”

尖銳發顫的求饒聲瞬間刺破了屋內的寂靜,同時也讓原本專注做事的弄嬌分了心。她立即停下手來,茫然又緊張地向二人望去——

隻見坐在鏡前的方韌芽先是一愣,而後偏過臉看了曼卿一眼,一邊低頭把玩起手裡那隻紅木匣子,一邊戲謔道:“這又是演的哪一齣?再不快些替孤梳妝,誤了早朝,你纔是真的該死。”

“是!是!”跪趴在地的曼卿聞言倉皇應答道,戰栗著又向主子磕了兩個頭,然後才戰戰兢兢地從地上爬起。

不遠處觀望著情勢的弄嬌得見隻是虛驚一場,同樣也如釋重負,自我安慰似的衝自個兒笑了一笑,便又轉身繼續打理那衣桁上的朝服。

小小風波過後,屋內很快恢複了早前的寧靜。彼時懨懨欲睡的方韌芽,此刻也早已清醒。她掂了掂手裡的木匣,心中索然,終於是不緊不慢地從裡頭拿出了東西開始翻閱。

自打即位以來,每逢早朝便會有這樣一份奏牘被送進朝陽宮內。而她每每所要做的,是在上朝之前將當中寫錄的東西儘數記下,待到朝時再以此來應答出班奏事的各個官員。

日複一日,回回皆如此。如今繼任國主之位已經一月有餘,她行此事也可謂是駕輕就熟。

今日眼看著不過才半炷香左右的工夫,她手上那冊竹簡便已被展至了最末。待目光掃儘餘下幾行字後,方韌芽利落地將東西合起,接著連同那隻紅木匣子一塊兒隨手往鏡台上擲去。

那時侍立在側的弄嬌聽見動靜,立刻上前將那兩樣物什默默收起,轉手放入旁邊一隻妝奩當中。等回過身時正好瞧見曼卿為主子上好了妝,便又露出盈盈笑臉請主子挪步前去更衣。

一切穿戴完畢抵達太明殿時,大臣們都已在殿外恭候著。

待到時辰一至,朝鼓一響,文武百官,兩班入內,叩拜行禮,莊嚴肅穆。

身著玄色冕服的方韌芽端坐於殿內寶座之上,俯視著台下眾臣,神情漠然。此刻,盛妝華服加飾之下的她再不見原本的青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雍容華貴之感,於滿朝文武麵前倒也有些許威風凜凜之勢。

見朝臣們整齊劃一地行完禮起身後,她悠悠轉首向一旁站著的輔朝使遞去眼色示意。

“諸卿啟奏——”

輔朝使話音窮儘之時,有一人自殿內左側的文官隊伍裡走出,大步趨至殿中台前。在認出來者身份後,方韌芽平靜如水的眼裡是一閃而過的詫異。

那台下之人看著已過知命之年,頭戴三梁進賢冠,身穿一襲玄色袍,腰佩金印紫綬,執笏端立,目不斜視,正是本朝負責官員任免事宜的國吏使——溫有書。

可她分明記得今日送來的奏牘裡不曾提到過此人,眼下他怎麼卻……

不容她再多想些什麼,溫有書渾厚的嗓音便從台下響了起來:

“啟奏陛下,禦令衛新任領侍今日來報稱已抵達昆玄關內,還請陛下擇時召見。”

話音落地,方韌芽心裡懸起的一塊石頭也同樣落了地——原來隻是要她挑個時間召見入朝的新官而已。

她登時鬆懈下來,正要張口回答的一瞬卻又突然想起什麼,於是垂下雙眸稍稍思慮了二三,然後纔看向溫有書試探著說道:

“既是如此……待其入城之後,就命其前往東書閣候著吧。”

“臣,遵旨。”

溫有書應聲行禮後起步退回至原位。

座上方韌芽的目光隨著他的行跡向殿內左側望去,最後落在了他右側之人的身上。那人鬢髮染霜,與溫有書年紀相仿,又同他衣著一致,乃是本朝的相邦,名叫池涵。

池涵不僅是當朝重臣,更是元尚國三朝的元老,在如今的文武百官當中,無疑是德高望重之存在。當初,方韌芽這個自幼與母親生活在落光院的前朝四公主能夠在一夜之間順利登上國主之位,背後也少不了有他助力。

方韌芽繼位至今,又因為種種原因,她對國事朝事的處理仍需經由朝中重臣來輔佐。池涵身為一國相邦,自然也就成了最為主要的那一位臣子。

以往大臣們上奏的事項,她也全都是從他這裡得知的。

今日溫有書所言之事雖算不上什麼頭等大事,但能讓平常不怎麼出麵的他特意在早朝時奏請,想來也不會是無足輕重的一件。這“禦令衛領侍”一職,高低也當是個有分量的官位。

然而對於這個官職的選人用人,池涵既不曾與自己提及,也冇有將其記入今日送來的奏牘裡,可實在不是他一貫的作風。

方韌芽這樣想。

她看著此刻與溫有書一同端立在文官隊伍之首的池涵,心中著實有些不解,不過見對方一直置身事外一般不露聲色,便也冇再繼續糾結。

總歸這件事裡,她已做了她應做的和能做的,若再有什麼,橫豎也不該怪到她的頭上。

順著殿內緊接著響起的一陣腳步聲,方韌芽若無其事地將視線從池涵身上移開,轉而向下一位上前的大臣望去。

***

一場早朝過後,外頭已不見黑夜的蹤影。鱗次櫛比的宮殿之上,晨曦初露,紅日薄發,赤黃霞光逐漸在一片青藍中綻放。

下了朝的方韌芽在侍從的跟隨下自太明殿的後門走出,行過台階,迎麵又撞見不遠處曼卿正帶著一隊宮人在那兒垂首等候。

她當即頓住腳步,微不可查地冷哼一聲,眉眼間乍時泛起一股厭惡之意。

自半月前曼卿與弄嬌這二人被派來自己身邊,每回下朝就都能見到此景。顯然,今日也冇能成個例外。

這增添隨行侍從一事,二人美其名曰是為了能夠更好地服侍自己,但其中真正目的所在,她可是再清楚不過。從“上任”那日以來就如此賣力地按著上頭的意思行事,她二人可真算得上是儘職儘責、忠心耿耿了。

思及此,方韌芽眉間的皺意不自覺地更深了幾分。

她發泄似的歎了口氣後啟步行至曼卿跟前,冇等對方開口說些什麼,便又徑直從眾人身邊走過,自顧自地往朝陽宮的方向去。

後頭的曼卿依然低著腦袋,餘光瞥見主子已轉身離開,領會了意思也就冇有出聲,隻是帶著那隊宮人加快了步子,緊緊地跟在主子身後。

一行人一路快步疾走,很快便繞過永清池,穿過條條甬道,踏進了朝陽宮的宮門。

正值陽春三月,春光明媚、惠風和暢。庭中的玉蘭樹開滿了瑩潤飽滿的雪色花朵,微風一過,幽香遠溢。屋簷上是鳥雀們歡快地跳躍著,時不時發出的鳴啼聲如同絃音一般清脆悅耳。

而當方韌芽跨過門檻走入殿內時,耳邊卻隻剩下死一般的寂靜。

這寬大敞亮的正殿裡,每時每刻看守侍候的宮人原不算少,可是個個都像被擺置的器物一樣靜默地立在那兒,從來不出一點聲響。

方韌芽也似乎早已習慣了這副冇有生氣的樣子,進入殿內後絲毫冇有受到屋中僵冷的氛圍乾擾,依然神情自若地向著內室走去。

她來到床榻旁的衣桁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正要動手去解頭上的冕冠時,身邊幽幽響起一個聲音:

“讓奴婢為陛下更衣吧。”

方韌芽被嚇得打了個哆嗦,猛地轉頭看去,發現是曼卿不知何時跟著自己走了進來。

隻見她垂首躬身呈作揖狀,雙耳火燒似的發紅,微微顫抖的肩膀更顯得有些局蹐不安。

方韌芽淡漠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而後又回過頭,用一種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口氣對她說到:“不必了,我自己可以。”

說完,又瞥了身邊的人一眼。

“是……”

伴著幾不可聞的一聲喃喃,曼卿鞠禮後直起身子站在原處,雙目低垂,耳上的緋色亦未褪去。

餘光瞧見她這般模樣,方韌芽的臉上不禁露出些許遲疑的神色。

她停下手頓了頓,朱唇微張卻是欲言又止,最後隻低頭加快了手上解衣的速度,冇有說話。

-著殿內緊接著響起的一陣腳步聲,方韌芽若無其事地將視線從池涵身上移開,轉而向下一位上前的大臣望去。***一場早朝過後,外頭已不見黑夜的蹤影。鱗次櫛比的宮殿之上,晨曦初露,紅日薄發,赤黃霞光逐漸在一片青藍中綻放。下了朝的方韌芽在侍從的跟隨下自太明殿的後門走出,行過台階,迎麵又撞見不遠處曼卿正帶著一隊宮人在那兒垂首等候。她當即頓住腳步,微不可查地冷哼一聲,眉眼間乍時泛起一股厭惡之意。自半月前曼卿與弄嬌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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