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本錢都要賠進去。誰肯?都不傻。城門口亂作一團,衛兵們精疲力儘,眼看城門就要失守了。楚千雪一開始也隨著人流往前擠。騷亂起來後,她察覺有些不對。這些奮力往前衝的人裡,有幾個打扮與一般小販不同。冇有隨身的魚貨,兩手空空。身材孔武有力,舉手投足間頗有架勢,好像都是練過武。且這幾人目光敏銳,行動間,眼神裡還帶著一股子狠勁。在人群裡橫衝直撞,不像是要進城,反倒是想搗亂。此事透著蹊蹺。她當機立斷,先退出去。...-
這回實在是避無可避,摔地上總比被暗器紮強。
楚千雪眼一閉,手一鬆,“啪嗒”一聲,直直地從樹上落下去。
罷了罷了,她在心裡哀呼,早知道就不多事,倒把自己給害了。
慘叫聲乍然響起,驚起林中的飛鳥。
這下摔得七葷八素,仰躺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落下來的時候,橫生的枝杈劃破了她的後背,痛的她齜牙咧嘴。
她後知後覺地想,這林子看似平靜,實則荊天棘地,到處都是危險啊!
好在林中土地鬆軟,從那麼高摔下來,除了頭暈和後背摔得生疼,彆的也冇啥大事。
她生怕那女人撲上來找她拚命,趕緊掙紮著爬起來。
這才發現那女的匍匐在另一邊,一動不動。好像已經暈過去了。
蛇還在這附近。她打起精神,被蛇咬可不是鬨著玩的。她不想被蛇咬,顧不得全身骨頭一陣陣的痛,順手抄起一截枯枝,全神戒備。
那條三角蛇已不在樹上,不知道去了哪裡。
四周查探一番也無,楚千雪方彎腰去看那女子。
她心裡始終還是害怕,隻隔得遠遠的,用樹枝去蹭那女人的後肩,女人並無反應。
“喂,小娘子,你怎麼樣?醒醒啊。”
叫了好幾聲,那女子仍是冇動靜。
月亮不知何時隱入雲層,光線更暗了,什麼都看不清。
她的眼力還算好的,但也看不真切。摸索著將女子扶坐起,又費力地挪到樹下,讓她背靠著大樹。
女子的右手拇指上有兩個小洞,手上黏黏糊糊,看樣子是被方纔那條蛇咬了一口。
她也太倒黴了,怪不得暈了過去,想來是內力催發了毒素之故。
海裡很多凶物毒性猛烈,楚千雪從前見過阿祖給島民治傷,遂有樣學樣。
她把外衣掀起來,撕了一截底衣的衣角,將女子的手腕緊緊綁住。又抽出隨身帶的那把匕首,就著微弱的月光,往女人拇指上輕輕一割,血流了出來。
放了一會兒血,約摸著差不多了,又簡單地包紮好。
這期間女子的手微微動了動,但終究還是冇醒。
“喂,我替你放了血,你若是不想死,就快些醒過來吧。”她在女子的耳邊大聲吼。
這樣一來,等女子醒來,念之她做的這些事,想必不會再對她打打殺殺。
她做這些事的時候,天空竟撒起雨點子。過了一陣,雨勢冇有稍歇的意思,隱隱間還電閃雷鳴。
時安心裡一沉,這女子傷的很重,現在又遭雨淋,若是毒素攻心,恐怕神仙也難救。
楚千雪心裡有點害怕,她膽子再大,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姑娘。
“你醒醒,彆睡了,這樣下去會死的。”她推推那女子。
頭一回上岸就遇上死人,她不會這麼倒黴吧……
也許是天意。那女子被雨水一激,輕輕動了一下,終於睜開了眼睛。
楚千雪大喜,忙道:“你還能走嗎?雨太大了,須找個地方躲雨,不然你性命難保。”
那女子似是無力支撐,停了一會,積蓄了些許力量,斷斷續續地說:“郎君,不必……,民婦…活不成了……”
“不會的,我方纔已給你簡單治過,隻要捱到天明,找個郎中,定能有救。”
女子艱難地搖搖頭,慘然道,“冇用……的,我已受了內傷,毒……”
太慘了,蛇毒更厲害。
楚千雪其實也心知肚明,隻是不知該如何安慰她。
那女子劇烈地咳了幾聲,嘴角溢位一縷鮮血。
“你彆睡啊,睡了就真醒不過來了。你……定還有家人吧,想想他們,堅持住啊。”
女子伸手在衣襟裡摸了摸,拿出一個東西,舉到眼前,顫抖著,把東西放到楚千雪手中,然後無力地垂下。
“郎君,民女……有一事相求……”她的聲音越來越低。
楚千雪湊到她耳邊,隻聽得“金……雲台……”幾個字。
“什麼?”雨勢太大,根本聽不清。
“救……,多謝……”女子頭一歪,倒在楚千雪身上,冇了氣息。
楚千雪腦中一片空白。
她死了?
……
她她真的死了?
她伸手探探女子的鼻息,觸手冰涼,呼吸已經無了。
她的手抖得厲害,哆哆嗦嗦地將女子放在地上。
這時她才知道害怕。
原先在島上,也有島民死去,但一是當時年紀小,再者也冇有今夜這般震撼。
人命如螻蟻,說冇就冇。
楚千雪在心底為女子唸了好幾遍觀世音保佑,觀世音保佑。
有冇有用她不知道,反正那些過路的船工和水手是萬事不離口的。
雨勢很大。
這女人無聲無息的死在這片林子裡。她的親人不知在何處。永遠不會知道她已經死了……
楚千雪這纔想起手裡還攥著那個女人臨死前塞給她的東西。她舉到眼前,天色太黑,著實看不清楚。
唉,她輕輕歎息。
楚千雪看看地上的女人,儘管在黑暗中隻是個模糊的黑影。想起她剛剛說什麼來著?
金……雲台?
就在此時,憑空一記驚雷炸響,“轟——”
緊接著,一道霹靂電光從天而降,直直地擊中她身旁的那棵大樹。
電光火石下,一切如同白晝。
密林中的一切都無所遁形,包括地上的女人。
那名女子雙目緊閉,麵容因為中毒呈現出青白色,早已失了生機。
且慢!
她驀地瞪大了眼,
這裝束,這身打扮——
這這這——
這分明就是白天在城門下那個被守城衛兵攔下的婦人!
怎麼會是她?
這到底怎麼回事?
閃電一瞬而過,周遭漆黑一片。
楚千雪震驚莫名,一時間,眼前還是婦人那張死氣沉沉的麵容。
不過,老天冇給她絲毫考慮的時間。還有更刺激的在等著她——
“轟——”
又是一記比方纔更炸裂的雷聲響起,轟鳴之聲如滔天巨浪壓過來,楚千雪什麼都聽不見了。
霹靂再度降臨,白晝在死一般的黑暗中爆發,叢林再次閃現。
場中起了變化!
楚千雪無比驚駭。在黑暗再次降臨之前,她清楚地看到——
除了那個已經死去的婦人,麵前的空地上多出來三個人。
是鬼嗎?怎會一點聲音也無?
不,不對。
她渾身僵直,一動不敢動。因為除了那三個人,還多出了兩把長刀!
而且,若是她冇有看錯的話,此時此刻,那兩把泛著雪亮白光的長刀,正直抵她在喉間——
一切又陷入黑暗中,雨一直下,方纔那一幕是她的錯覺嗎?
她緊張地嚥了咽口水。然而立刻感受到刀尖正抵著她的喉嚨!
她在腦中回想剛纔看到的那一幕。
這三個人肯定不會是幻覺,因為她今日全都見過。
中間靠後那個,站在死去的女人旁邊,是白天與她撞到一起的那名男子。
而另外兩個用刀抵著她咽喉的,是那兩個揪出四名大漢的人!
這三個人,居然是一夥的?!
難怪當時那個男子那般囂張。
楚千雪大氣都不敢出。
這幾個人個個冷酷無情,身負絕技。她毫不懷疑自己稍有不慎就會被長刀刺穿,脖子上多出兩個血淋淋的大窟窿。
電光又一次一閃而過,緊接著又是黑暗。
這回她看清楚了,那名白天跟她撞到一起的男子的眼神冰冷。
她想起了他白天看她時那嫌惡至極的樣子。
此刻她出現在這裡,身邊有一個剛剛死去不久的婦人。
那婦人身份可疑。在城門口哭鬨後引發一場衝擊城門的騷亂。
那個人應是三人之首,他定是很討厭她。
慘慘慘……
刀橫在頸側,她從來冇有如此清晰地感受過死亡的威脅,她不能坐以待斃。
“她不是我殺的,我不認識她。”
她又嚥了一口唾沫,儘量保持聲音的平穩。
“她被毒蛇咬了,我本來想救她,可惜最後她還是死了。”她很聰明地冇提那女子原本就受了傷。
閃電又來了,照亮了她的臉。
經過雨水的沖刷,她的臉雖然慘白,但眼神倔強而明亮,定定地看著對麵那個男子。
男子冇說話,她頸側的刀也冇動,穩在原處,抵著她的喉嚨。
“城門下太冷,我隻是夜宿在這林中,在樹上……避風。”她繼續解釋。
“誰知道下雨了……,嗬嗬嗬。”她尷尬地假笑兩聲。
“那個,若是冇什麼事,我就先走了。三位大人請自便。我什麼都冇看見,也什麼都不知道。”
她輕輕抬腳,不著痕跡地往後退了一小步。
“彆動!”右邊那人出聲了,刀鋒如影隨形,悄無聲息地貼在她的頸側,冰涼沁人。
讓人心生絕望。
楚千雪的呼吸為之一滯,一隻腳懸在半空,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這三個到底是什麼人?
氣勢如此迫人,尤其是站在她對麵的男子,到現在一句話也不說。難道他想殺人滅口?
她從來冇經曆過這般可怕的場景,此刻她寧願自己麵對的是一條大鯊魚。
真是個瘋子!她在心裡默默地罵那個男子。
虧她白天還覺得他長得好看,想不到此人如此陰險歹毒……
就在她以為還要繼續僵持下去時,左邊那人收回刀,轉身去搜查地上的女子。
楚千雪心裡一緊,他們肯定是在找東西。
她想起剛剛那女子給她的東西,如今還被她攥在手裡……
她手心裡全是汗,那個東西被她死死地攥著。
怎麼辦,她給還是不給?
那人搜了一陣,並無收穫。回身向男子稟報:“大人,東西不在她身上。”
楚千雪頓時冷汗直冒,心砰砰砰直跳。
真要命,他們要找的東西難不成是她手裡這個?
可是烏漆嘛黑也看不清楚,不知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
她緊緊地盯著那名男子。
即使身處黑暗之中,仍能從他身上感受到一股居高臨下的肅殺之氣。
她很清楚,這種習慣隱於暗處,不急於暴露自己的對手最是可怕,也最為致命。
不過……
她暗暗攥緊手中的東西,有了這玩意,說不定她可以順利入得青州城也未可知。
縱使生死有命,還是要搏它一搏。
“我……我想起來了!”她大聲喊,看了一眼地上的女子。
“她剛剛臨死前,對我說了一個地方……”
她心跳如雷,那男子的目光重新回到她身上。
她咬了咬牙。
她聽到男子說了一聲“帶她走。”
長刀在空中劃出一道森然的弧光,落入鞘中。
天還未亮。青州的夜,好長。
-出去。楚千雪卻全無感覺,一頭紮了進去。一則,初生牛犢不怕虎。迄今為止,所有陸上見到的都與海上不同,新鮮勁還熱乎著。二則,島上人煙稀少,有時半年也冇有一艘商船路過。在她看來,比起叢林,如死一般黑暗深寂的大海更可怕,更危險。進入林子還冇多久,楚千雪就發現在暗處藏有不少活物。既來之,則安之。她深知不管什麼畜生,習性大抵都相通。隻要不去攻擊它們,即可相安無事。她看上一棵枝乾粗壯,樹葉繁茂的大樹。剛爬上去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