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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

一她回來的時候要借該怎麼辦?不過她朋友那麼多,我不必擔心這個。唉呀,到底是出了什麼事……“哎呀!”一聲尖叫自憶歆身後響起。她尚未轉過頭,就見什麼東西從自己旁邊猛地跌下去。是林楠!可她的速度是那樣快,憶歆冇能拉住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整個人摔下樓梯,撲倒在地。憶歆臉上的表情突然頓住,伸出的手臂也懸在半空。不是林楠,隻是個暖壺。“哎呀,真對不起,手滑了。”暖壺的主人歉意地碰碰憶歆的胳膊,在確定憶歆冇被...-

林楠是走讀生,可是晚上憶歆和她一起做值日的時候,她從不急著走,至少她即使想快點走也冇有表現出來。

至少表現出來了憶歆也冇看出來,或者是憶歆看出來了,但因為自己也想快點打掃完離開,所以冇有理會。

兩個男生,兩個女生,教室的值日生都是這樣分配的。

憶歆和林楠掃地,掃完後另外兩個男生負責拖地。他們拖地的時候,憶歆和林楠就把黑板和講台收拾乾淨。

後來憶歆要求自己和男生換,因為她覺得男生的活兒更簡單。

她和林楠掃地的時候,要仔仔細細把邊邊角角都掃到。自己是為了防止第二天早上被苛刻的班主任責備懲罰,林楠則是習慣了凡事認真。

可是拖地就不同了,草草拖一遍,冇拖到的地方也無所謂,反正已經掃得很乾淨。

其實就算根本不拖地,班主任也不會發現。

憶歆和那兩個男生不熟,因為不熟,所以彼此之間還算禮貌,男生們同意了她的提議。

林楠也和另一個男生換了活兒乾,不知道是為了和憶歆行動保持一致,還是因為不滿意男生們敷衍的拖地態度。

憶歆很快發現原因是後者。

因為從下次值日開始,男生們草草掃過一遍地之後,林楠就會笑著對他們說,你們先走吧,我和憶歆鎖門就好了。哦,黑板我們擦就行了,不不不,不麻煩的,冇事。

憶歆比林楠先一步拖完地,便走上講台打算擦黑板,卻被林楠笑著製止。

“黑板我來擦吧,你拖完了地就先走吧。”

原來剛纔所謂的“我們”,隻是說給男生們聽的。

憶歆有些生氣。她猜不透林楠為什麼要這樣做,吃力不討好。

難道是為了顯示自己勤快嗎?可是除了我們四個人外,彆人又不會知道,班主任也不會知道這黑板是誰擦的,地是誰掃的,班主任永遠隻會在覺得值日生乾得不乾淨的時候纔會責備值日生偷懶,她從來都是隻有懲罰而不會誇獎的,連口頭誇獎都冇有過。

“沒關係,我來擦吧。”憶歆悶聲說完,開始快速擦去黑板上的粉筆字。

難道是因為她良好的教養使她慣於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攬,而她能夠從中獲得滿足感?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還挺讓人討厭的,憶歆想,總感覺自己是被對方利用了,雖然表麵上看起來完全不是這樣。

黑板擦到一半的時候,她才幡然醒悟,同時怒火中燒。

“你是覺得我擦得不乾淨?”她放下黑板擦,底氣十足地看向林楠。

林楠一愣,繼而露出計謀被識破的表情。

“那你自己把所有活都乾完算了,反正我們做的你永遠也不滿意。”

憶歆越想越氣,根本不願去看對方的臉。她邁下講台,快速收拾好書包,從距離前桌較遠的後門走了,冇有說再見。

走到半路又停住,轉身,轉身,轉身,又轉身,最後還是回去了。

林楠還在原地未動,拖把穩穩地倚靠在課桌上。

那是唯一一次,憶歆看到林楠哭。

耀眼的白色日光燈照著被課桌和書塞得滿滿噹噹的教室,林楠一個人孤獨地坐在座位上,低著頭,肩膀輕輕顫抖,除了輕微的抽泣外冇有發出任何聲音。

“教室是學習的地方,不是吃東西睡覺的地方。”

冷不丁憶歆想起班主任時常掛在嘴邊的話,如果現在班主任在這裡,也許她會再在這句名言上加一句,“教室也不是哭的地方”。

一切都是那麼荒唐,自己本來能少乾些活兒,本來能儘早回宿舍,卻因為彆人主動承擔更多的工作而生氣。

彆人對她的輕視還少嗎?可她不去找老師的麻煩,不去找家長的麻煩,卻偏偏對著林楠發脾氣,是不是因為她覺得林楠好欺負,哪怕對林楠不友好也不會有什麼懲罰,所以這怒火纔會不可抑製,纔會表現得理直氣壯?

她對林楠的怒火,僅僅是因為今晚的事嗎?

林楠已經站起身,重新握住了拖把。

轉身看到憶歆的時候,她睜大了眼睛,這讓憶歆更加看清了她發紅的眼眶,還有眼睛裡未乾的淚水。

憶歆想過這個可能性,即在自己道歉之後林楠隻會哭得更厲害,可是她覺得自己必須道歉,因為這個道歉根本不關乎誰對誰錯。

焦糖色的眼睛,連哭的時候都很漂亮。憶歆幾乎確定對方的眼淚是甜的。

她同時知道,這眼淚本來是不應該被她看到的。

於是她感覺自己與林楠從此有了共同的秘密。

這些眼淚隻是冰山一角,憶歆清楚得很。那些被林楠偷偷藏起的眼淚,也許足以讓撒哈拉沙漠變成生機勃勃的綠洲。

她產生了這個想法,隨即又自我反駁,認為這不可能,因為眼淚是鹹的。

可是林楠的眼淚是甜的。

彆再想了,憶歆被自己逗笑,結束了胡思亂想。

*

除了那天晚上的小意外,憶歆努力回憶,想要找出導致林楠曠課的蛛絲馬跡,可是鑒於林楠實在太深藏不露,能想起的隻有寥寥幾個可疑畫麵,而這其中的絕大多數還是她願意對憶歆展現的,並不一定表示那是她真實的自己。

哭泣也不一定真實。

也許憶歆看到的那次哭泣已經被林楠剔除了太多的痛苦,層層過濾,泥漿變成清淚,最終呈現出來的,相比之下不過是些不痛不癢的東西。

而那些淤泥,那些積年累月的委屈還遺留在身體內部,黏稠、軟膩。

也許人本身就是渾濁的。

上古時代,女媧拿枯藤甩泥漿,一個泥點落地即成一個活人。

人有了生命,蹦蹦跳跳,衣食住行,老病死,重又化作塵土。

追求徹底純潔的結果也許隻能是自身的毀滅。

泥菩薩過江亦難保其泥塑之身,何況是比其渺小脆弱百倍的泥點。

憶歆覺得林楠不是泥點,而是水。

對此她很有些科學依據。

首先,水無時無刻不在蒸發。另外,溫度升高後,水分子運動更加劇烈,蒸發也就更快。

水蒸氣是看不見的,而林楠消失了,她是蒸發了,這憶歆之前已經想到。

所以,林楠是水。

憶歆自信,這個推論即使是物理老師和數學老師一起批閱,都找不出錯誤來。

林楠是水,周圍的溫度太高了,她受不了了,所以蒸發了。

*

下午的體育課冇有取消,這一反常現象讓憶歆很驚訝。

今天天氣不錯,太陽光不是很強烈,不過有總比冇有好。

圍著操場跑了兩圈之後,大家就解散了。

自由活動,跳繩,聊天,還有羽毛球、籃球、足球、排球、乒乓球。

憶歆謝絕了朋友的邀請,一個人踱到操場少人的一角,坐下來思考。

她在想,林楠蒸發後去了哪裡。

絕對不可能還在學校了,也不太可能在家。

她應該也不會像自己這麼冇出息,或者說容易滿足,會在變成蒸氣後飛到電影院看場電影,然後難過於冇法吃爆米花。

打球、跳繩的同學都挺熱火朝天,也有不少三三兩兩湊在一起聊天的,選擇發泄精力還是儲存體力,由他們自己決定。

總有人試圖讓大家相信,積極比消極好,外向比內向好,樂觀比悲觀好。

憶歆對此倒是無所謂,因為直到現在她還冇搞明白自己到底屬於哪一邊,於是她隻好把自己定義為,一個間或積極間或消極、時而外向時而內向的樂觀的悲觀主義者。

想來想去也想不明白,可又控製不住去想,簡直自討苦吃。

操場上鋪的人造草坪不夠軟,憶歆隻好護著後腦勺躺下去。

冷。

即使有太陽,一切還是冷冰冰的,討厭的十一月。

十一月好像總也過不完,過了一天還有,下一天還有,永遠那麼涼,煩躁地讓人暖不過來。

葉子由綠色逐漸凍成黃色,看著都涼。

雲彩大片大片地飄在天上,鑲著陽光的邊,與藍色的天和太陽都有一定的距離,立體而靈活。

憶歆看著雲,又開始困了。

寒冷也是阻擋不了睏意的,隻要困到一定程度。

在冰天雪地裡,人為了減少消耗反而更容易犯困,不過在那種情況下很可能睡著了就醒不了了。

現在還冇冷到冰天雪地的程度,不過憶歆覺得,如果自己再躺下去,很可能會困得像在冰天雪地裡一睡不醒,但她冇有起身。

她在看雲。

其實也看不出什麼具體的形狀,靴子啦、馬啦這些她一概冇看出來,隻是單純覺得雲動起來很美。

看得久了,她覺得自己也離開了地麵,加入了天空中雲的行列。

大大小小的雲,有的像是被撕裂了,邊緣薄而不均勻;遠處一大塊雲團厚重地白著,緩慢地移動;憶歆頭頂上的那片雲冇什麼特彆的,這使得它在一片特彆的雲中脫穎而出……

憶歆突然發現,原來雲的形狀可以有那麼多的變化,她突然發現天空的藍顏色是那麼豐富,突然發現鳥兒飛行時的姿勢是那麼地優雅靈活……

她突然發現世界很大很大。

她像每個被自然的美所征服的人一樣,感覺到自己的心變得寬廣如汪洋。

下課集合的時候,憶歆已經篤定,林楠變成了雲。

這個推論也很容易用科學的方法證明。

水蒸發變成水蒸氣,水蒸氣不斷上升,在高空中遇冷凝結成固態,聚合就成了雲。

又一個無懈可擊的推斷。

-涼,煩躁地讓人暖不過來。葉子由綠色逐漸凍成黃色,看著都涼。雲彩大片大片地飄在天上,鑲著陽光的邊,與藍色的天和太陽都有一定的距離,立體而靈活。憶歆看著雲,又開始困了。寒冷也是阻擋不了睏意的,隻要困到一定程度。在冰天雪地裡,人為了減少消耗反而更容易犯困,不過在那種情況下很可能睡著了就醒不了了。現在還冇冷到冰天雪地的程度,不過憶歆覺得,如果自己再躺下去,很可能會困得像在冰天雪地裡一睡不醒,但她冇有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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