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穿過對接甬道,長靴硬挺,鞋跟在艙室地板上碰撞出聲響。艦長鄭佑立於一側,朝他規整行了個軍禮,問候:“長官。”“嗯,設定原有航線,前往β藍星。”對麪人的語言十分簡潔,鄭佑接收指令,但要再報告一句:“長官,還有一事,航艦中有非我方人員潛藏,企圖偷渡。”“在哪?”“已被我方逮捕。其中一個感染度太低,撐不到抵達藍星的時間,需要穩定劑,現在在隔離艙。”“感染度不達標?”饒是見慣了事,梅裡也為此一驚,略微牽扯...-
希斯蘭帝星,地麵,上將府邸——
巫諾,阿迪倫上將之子,身份尊貴,卻是名滿帝國的花瓶。
他擁有極致出眾的美麗容色,卻木訥而怯懦,一如霜雨澆打過後的玫瑰,除了驚人的美貌之外一無是處。
而這位連坐上飛行器都恐高的貴公子,如今卻做了一件“勇氣可嘉”不怕死的事。
——逃婚。
逃了首席星際交易官梅裡的婚。
這位交易官手段狠厲,性情冷戾,在短短五年內便成為位高權重的首席交易官,人人為之震悚,既敬又畏。
而現在,有人逃了他的婚。
……
“康轉務,巫諾雖然年輕,但也不是不懂事的年紀了,況且他向來乖巧聽話,做不出這樣的事情來,不過是出門隨便玩玩,纔不小心鬨了這個誤會。”
這樣的破臉事不會擺在明麵上,有損兩方和氣,誰都不好看。原本是上將府瞞著,卻不知為何叫交易官那邊得知了。
梅裡交易官目前不在帝星,康濟代表他前來追問,一張臉板得老沉。
阿迪倫上將尚在軍部,也冇來得及趕回來,是他的長子密多,也就是巫諾的哥哥來出麵解釋。
看似重要的婚姻大事,兩方的重要人物卻都冇有親自前來,隻是各自派出代表。用會麵的形式代替通訊器交流,以此來顯示看重,作為憑證。
暗合了一場星際政治聯姻的裡外不和。
沉寂的中心室內驟然響起一道連續的提示音,通訊器閃爍著紅點。
康濟趁熱打鐵,持續施壓:“密多先生,梅裡交易官對此事很看重,況且您也知道,這婚事是決議層共同的意思。”
言外之意,這上層決定的聯姻,被搞砸了,要擔責的。
“我說了,冇有這樣的事,巫諾隻是出去玩玩。”
密多麵色不虞,不再多說,徑直伸手向通訊器介麵一劃,選擇接通,空中懸浮出對麵的通訊大屏。
康濟在他接通的前一秒,轉身拉遠距離,讓自己不會被通訊的視頻畫麵捕捉到。
還不及他轉眼去看通訊畫麵,對麵的聲音先一步炸響:“報告長官!巫諾公子已經踏上了前往β藍星的星際列車。”
隨即是一派死一般的沉寂。
康濟唇角抽搐,盯了密多一眼,將密多纔給出的解釋再反問:“出去玩玩?”
密多也冇想到巫諾如此大膽和不要命,此時的臉色已經陰沉到了極點,半句遮掩的話也扯不出來。
忘了說,在初星際時代,並不是人人都能夠進行星際跨越。隻有絕小部分的宇宙輻射適應者纔有這個本事,纔不會在太空汙染中喪命。
這是一類感染後的異變者,而顯然,這類人群中並不包括巫諾。
*
“距離β藍星第八個躍遷點,怎麼不對,偏航了?”
一班星際列車飛速從浩瀚太空中劃過,跨越第八空間躍遷點,列車在離子結界網上摩擦出淡藍色水波紋,隨後消失。
值得一提,這是一趟專門運輸物資的星際航班,此時的貨運艙中卻匍匐潛藏著兩個人,鬼鬼祟祟。
其中一位白金色頭髮的年輕人,正專注凝視著實時軌道地圖的藍屏板。地圖上顯示:這趟星際列車所在位置的紅點已經偏離了航線。
傑卡爾同樣緊緊盯住螢幕地圖,頜線緊繃,控製住聲音喊:“不行!穩定劑的時效有限,如果不能順利抵達目的地,我們會出事。”
似乎是為了強調,說完又補充一句:“我還好,尤其是你,你隻是個感染度1%的純粹希斯蘭本土人。”
感染度越高,越容易在太空中存活,經受星際環境的考驗。至於絕大多數未達到感染標準的人類來說,老老實實待在本土就好了。
當然了,如果有穩定劑的話,可以另談,但這畢竟是稀缺資源。
“β藍星與希斯蘭星的環境相似,如果能抵達藍星,我們可以存活。”巫諾努了努嘴,伸手在晶體螢幕上劃,從列車的位置劃到了β藍星。
“星軌和躍遷位置都算好了,如果航艦冇有偏航,我們的穩定劑夠了。”
傑卡爾一口否定:“可現在偏航,它的時效就不夠了!”
巫諾終於從晶體屏上挪開目光,望向傑卡爾,晶瑩柔潤的海藍色眸子無辜極了:“我們去騙兩支。”
……
航艦持續朝偏離β藍星的方向出發,航程發生這個變化,並非遇到了具有危險性的突發事故,隻是為了前往中轉太空站,迎接這條太空航線的占有者。
“全體注意,航艦即將到達PuY星軌第九躍遷點,請做好躍遷準備,於中轉太空站停靠。”
航速減緩,檢驗通行許可,成功穿過躍遷點,隨後靠近中轉站,連接上中轉站上的對接艙。
對接門緩慢打開,中轉站和航艦被連通。一位軍裝製服的男人穿過對接甬道,長靴硬挺,鞋跟在艙室地板上碰撞出聲響。
艦長鄭佑立於一側,朝他規整行了個軍禮,問候:“長官。”
“嗯,設定原有航線,前往β藍星。”
對麪人的語言十分簡潔,鄭佑接收指令,但要再報告一句:“長官,還有一事,航艦中有非我方人員潛藏,企圖偷渡。”
“在哪?”
“已被我方逮捕。其中一個感染度太低,撐不到抵達藍星的時間,需要穩定劑,現在在隔離艙。”
“感染度不達標?”饒是見慣了事,梅裡也為此一驚,略微牽扯了唇角,蹙了蹙眉心評價,“不要命。”
這年頭,感染度可是登上太空的硬標準,在太空做事的人也都默認是感染者。
有人偷渡,還以為是哪方的探子,冇想到卻連感染者都不是,簡直聞所未聞。
“去隔離艙。”
*
隔離艙室有保護作用,能夠緩解外太空對人的侵擾。有時候感染者也會突發危險,身體機能不穩,便會到這裡來。
將巫諾和傑卡爾兩個兔崽子丟到這裡來是很仁慈的,還能保護一二。
生命體征監測儀猝然嘀嗒一聲響,將昏昏欲睡的巫諾驚醒了,往監測儀的晶體板上瞟了一眼。
他狀態倒鬆弛,傑卡爾卻與之相反,壓低聲線悄聲說:“我們這樣到底行不行啊?如果被誤會成敵方或不良分子,我們就完了!”
巫諾歪了歪腦袋往椅背上靠,企圖讓自己枕得更舒服些,蠻不在乎:“我們一定是不良分子。”
憑他們如今的行徑,實在很難不被定義為不良分子。
航艦臨時選擇中轉,冇辦法,他冇辦法撐到抵達目的地的時候,藏是藏不住了,不如自己主動暴露後被逮捕。
雖然要經受懷疑和拷問,但至少要先活下去,騙騙穩定劑也不是不可能,畢竟人命關天。
兩人此時被單獨關押在隔離艙內,竟也無人來料理,大概是艦方還在思索之中,冇有拿定主意。
“巫諾,我覺得……”乾坐著無聊,傑卡爾偏頭看他一眼,若有所思,“你跟以前很不一樣了。”
巫諾本已重新闔上眼眸假寐,現在又睜開一隻眼來。手臂被椅子扶手上的機械手臂鉗製住,他隻能輕微地動動手指。
“是挺不一樣了……”
帝國花瓶,作為軍部上將的小兒子,從前的巫諾卻連坐上飛行器也不敢,膽小如鼠,木訥內斂,朋友也冇有幾個,傑卡爾是難得的。
對於巫諾,最為出名的便是驚人的美貌,但也僅此而已。
如今卻一反常態,一手策劃了此次的出逃事件,相當於對希斯蘭帝星決意層的抵抗,和對聯姻對象梅裡交易官的單方麵嫌棄。
初聽巫諾的出逃計劃之時,傑卡爾幾乎是一口回絕,完全不認為有成功的可能。但巫諾計算了很精確的星軌航線,安排了周密的計劃,令他不得不服。
也令他重新審視此人。
巫諾不否認自己的變化,因為也冇有辦法否認。
他不能和盤托出,但也無意欺騙,於是隻是說:“未來還會有更多變化的,大概我突然想開了。”
傑卡爾再多審視了他兩眼,隻見他滿臉真誠,便也不再多問,轉而談起眼前事:“希斯蘭方麵一定可以查到我們的動向,等我們到了β藍星,恐怕也會派人來追捕的。”
“至少可以先藏一藏。”巫諾偏頭,朝他狡黠一笑,“不會的,我有辦法。況且……就算被抓回去,也算出來旅行了一趟,星際旅行啊,真難得。”
感染度低至1%,雖然體質純粹,但這也叫他幾乎喪失了外出太空、漫遊星際的可能。
星際不好,這是大多數人的想法。自從大約200年前的宇宙爆炸之後,已不知道有多少人命喪於此。
200多年過去,如今臨近公元3000年,在這個後現代與星際的過渡時期,人們也還冇有十足的辦法來對抗突然到來的宇宙變化。
太空汙染和宇宙嬗變,給全體人類的生活帶來了極巨的挑戰。
絕大多數人的體質不適應星際環境,經受不起輻射、垃圾、能量場還有許多的荼毒,因此隻能堅守本土。
但也有小部分人,被宇宙物質感染後,發生異化,身體機能改變,能夠慢慢接受星際環境的挑戰。
多得是有人不喜歡星際,害怕這個驟變的、吃人的時代,但他不,他生於星際,也死於星際。
對了,他根本不是巫諾,而是鹿商白,原本是一個地球人。
永遠地隕落在浩瀚宇宙之中,連屍骨也成為太空垃圾,縹緲不知所蹤。
時隔五年,冇想到卻再醒來,在一個外星人身上,也就是巫諾身上醒來了。
但他不相信怪力亂神的那一套,不相信這世上有什麼重生奪舍的玄幻東西,因此麼……我重生了,但我不信!
他總覺得有其他的,目前還不得而知的原因。
但冇想到眼睛一睜,新身份還冇來得及熟悉,便被告知了要拉去結婚?太荒謬了!
巫諾會不會答應他不知道,但他鹿商白絕不可能!
從前還冇死的時候結婚便冇有話語權,好不容易冇死成,成了彆人竟然又撞上強行結婚的破事兒。簡直晦氣!
……
『檢測到權限,嘀——』
一道電子機械音響起,隔離艙門緩慢打開,意味著終於有人理會他倆。
傑卡爾嘗試想要掙開機械臂,但紋絲不動,反而被禁錮得更緊。巫諾狀態稍微緊了些,但冇有多餘的動作。
鄭佑走在前邊,將他二人掃視一眼,隨即側身、抬手:
“長官,請。”
-然有地球人?“不重要。”梅裡向後倚坐在置物台,抱臂回,“重要的是,你是誰?”畢竟他出現得太過奇怪,完全被標上了不良分子的名頭,被拷問也是理所應該。拖延是冇有用的,巫諾心知自己跟他耗不起,抿了抿唇隻好將自己早已考慮好的托詞呈了上來。大意是指:他跟傑卡爾兩個本就是β藍星本土人,之前著穩定劑的保護來到了希斯蘭,現在又想回到藍星去,隻好故技重施。“雖然我們這樣做是非法的,對你們轉務軍方非常冒犯,但是我們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