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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事重重的。壓下心中莫名的惶惶,項翛年把沉重的書包,放上書桌,打開據說護眼的檯燈,跳上跟著母親嫁妝一起來的老式火桶炭凳子,翻出要寫的作業,認真地寫了起來。項翛年家裡的女性,效率都很快,在項翛年幾乎就要完成所有的作業時,母親在廚房喊道:“吃飯了!”這一聲響,項翛年立馬把筆夾在書頁的中間,把檯燈一關,跳下炭凳子,往廚房跑去。每次吃飯的時候,項翛年覺得自己都是快樂的。可是今天,久未歸家的父親坐在平時母親坐...-

現在想來。

那是一個,比尋常更為壓抑的傍晚。

彼時,囊中羞澀的項翛年,正站在小學門口小賣部琳琅滿目的貨架前,捏著掌心的1元硬幣,並不知道回家後,自己即將麵對的,會是什麼。

項翛年,手上其實隻有每天,她從家門口,被母親放在玄關的零散硬幣紙盒裡,自覺數出定額的2元公交費用。

作為她這個年紀的小孩,不是不想多拿一些,但是,她每每想到母親疲憊的臉頰,總是自製的,隻拿自己需要的硬幣,一個都不會多拿。

早上上學坐公交,已經用了1元,現在,項翛年巡視著貨架上的零食,手心又捏了捏已經被捂熱的1元硬幣,用她每場考試都能考出高分的小腦瓜,認真地想著:

怎麼買,才能最劃算。

可歎又可悲。

小小年紀,身高都冇有貨架一半高,已經開始懂事地學會精打細算了。

猶豫又猶豫,斟酌再斟酌,項翛年看了看5角一包的各色零食,摸著有些餓的肚子,揉了揉泛著饞意的嘴角,卻又想到總是晚歸、工作辛苦的母親……

養著自己真的很辛苦,除了要吃飯,各種學雜費,還有學校裡隱形的支出,家裡的經濟來源,大多依靠母親,她從來冇有見過父親手上的錢。

她還是少花一點吧。

想罷,項翛年咬了咬牙,從攢動的學生群體中,退了出來。

“誒?項翛年,你不買嗎?”

“啊,哦,感覺不太想吃,你買了什麼?”

項翛年扯了扯嘴角,努力裝作平靜的樣子,無意識地抓著被洗的乾淨的衣襬,轉過頭,狀似輕鬆地回答小夥伴的問題。

“嗐,我覺得老是這幾樣,都吃膩了,挑不出來,走,我們去買炸年糕!”

一看就被家裡餵養得很好的胖胖小女孩,拉著項翛年冇什麼肉的手腕,帶著她,快步走到了散發著迷人油炸香氣的流動小攤前,歡快地對著站在一個黑乎乎的油鍋前炸串的小攤老闆道:

“老闆,來兩串炸年糕!”

“好嘞!”

小攤老闆手疾眼快的,在項翛年反應過來拒絕之前,就把兩串薄薄的白色年糕片,丟下了油鍋。

項翛年:“……”

咕咚。

一串炸年糕8角,她,買得起。

偶爾吃一次,應該也不要緊吧。

項翛年盯著在油鍋中翻滾的各種炸串,無聲地嚥著口水,看著排在前麵的校友,一個接過一個他們的炸串,火腿腸、裡脊、各種丸子、年糕……

“要不要甜醬?要不要辣椒?”

問了口味的小攤老闆,動作迅速的,用他那把已經被醃入味的筆刷,給炸串塗抹上醬料,再快速撒上五香粉和辣椒粉。

調味料的粉末,在小攤老闆手上的洋洋灑灑間,飄散在風中,吸引這條路上回家的學生,慢慢停下了腳步,順著香味,往這邊的流動攤位走過來,乖乖排在隊伍的最末端。

而自幼,嗅覺就超乎常人靈敏的項翛年,在炸串被炸好出鍋的時候,能聞到滾燙的熱油在食物表麵滋滋冒泡的油香,在刷上醬料的那一瞬間,霸道的香氣,奪取了項翛年所有的注意力,讓她不住往下嚥口水。

“喏,好了,一串年糕八毛,兩串一起一塊五,你們分開付還是一起?”

小攤老闆的動作很快,不一會兒,就把項翛年她們的炸串,遞到麵前。

兩串一塊五?

下意識想省錢的項翛年,轉身就想和身邊的小夥伴商量一起算,熟料小夥伴已經捏著一塊五,放進小攤老闆麵前的零錢罐頭,接過了兩串炸年糕。

其中一串,她已經自己吃上了,還有一串,則是自然地遞到了項翛年的麵前,示意她接住。

香噴噴的年糕串被懟到麵前,像項翛年這個年紀的小孩,很難拒絕:

“……那明天我請你吃。”

項翛年接下小夥伴遞來的年糕,許諾明天請回去,想著她待會兒就不坐公交了,走路回去,就可以省下一塊錢,明天放學也走路回去,這樣就可以省下兩塊錢,夠買這一塊五兩串的年糕了。

從學校回去也就兩裡路,按照她的腳程,半個多小時就到家了,平日裡坐公交車也要這麼多的時間,她還暈車,越想越覺得可行。

心中定下,項翛年才舉起被炸熱的竹簽,張嘴咬下了一口酥脆的炸年糕。

“哢嚓。”

唇齒碰撞,新鮮出爐的炸串仍保持著在油鍋中的清脆,用牙齒分開微粘的糕體,慢慢咀嚼,鮮甜的醬汁,混合著流淌的油汁,掛著調料粉末的香味,直衝項翛年的鼻腔。

咀嚼粘糯微脆的年糕所帶來的快樂,足以讓項翛年幸福地眯著眼,好似這一口年糕,就能揮散附著在身上的陰霾。

“好好吃啊。”

項翛年慢慢的,一小口一小口的,珍惜的,把竹簽上的年糕吃完了,就連粘連在竹簽上不容易被啃咬下來的年糕,都被她吃的一乾二淨。

帶著這一口幸福,項翛年滿足地揮彆小夥伴,繼續自己的回家之路。

一開始,道路上還有很多和自己一樣的學生,但走著走著,他們不是去公交站牌等公交了,就是走到口子裡,被家長接走了,自行車有,電瓶車有,轎車也有……

乖巧等在斑馬線前,項翛年靜靜數著紅路燈的秒數,綠燈亮起,項翛年左看看右看看,確定冇有潛在的道路殺手,才踏上了斑馬線。

回家前,有一座長長的大橋,項翛年走在邊上的人行道,聞著隨風而來的輕風,如果忽略風中淺淺的草腥味和水腥味,項翛年的心情能更美好一些。

隻是。

這份美好的心情,在到了家,用鑰匙左三圈右三圈地擰開已經不甚靈敏的門鎖之後,戛然而止了。

許久不見的父親,沉默地坐在沙發上,他在的那一片空間,項翛年總覺得氣壓低了許多,讓她不敢說話。

“回來了?”

沙發上無神地看著電視的父親,對著項翛年道了一聲招呼。

“嗯,我去寫作業。”

冇敢多說話,項翛年蹲下身,換了腳上的球鞋,擺正放進鞋櫃,踩了自己的小拖鞋,噠噠噠走回自己的小房間,寫作業。

期間,路過廚房的時候,項翛年往裡望了一眼,她的母親,正在灶台前做飯,但不知為什麼,她看起來好像心事重重的。

壓下心中莫名的惶惶,項翛年把沉重的書包,放上書桌,打開據說護眼的檯燈,跳上跟著母親嫁妝一起來的老式火桶炭凳子,翻出要寫的作業,認真地寫了起來。

項翛年家裡的女性,效率都很快,在項翛年幾乎就要完成所有的作業時,母親在廚房喊道:

“吃飯了!”

這一聲響,項翛年立馬把筆夾在書頁的中間,把檯燈一關,跳下炭凳子,往廚房跑去。

每次吃飯的時候,項翛年覺得自己都是快樂的。

可是今天,久未歸家的父親坐在平時母親坐的主位上,項翛年投入作業前的那些不安,又浮上了心頭,手和腳都不知道要怎麼放了。

父親看在眼裡,漆黑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波動,但很快又沉寂下去,伸手接過母親端來的飯碗,心安理得地享受妻女的服務,冇有多說什麼。

項翛年覺得這頓飯,吃得不太消化,父母親都比平常她印象中的樣子,更為沉默,她之前籠罩在心頭的那股忐忑,愈演愈烈,也愈來愈濃烈,縈繞在悶悶的心臟,揮散不去。

終於。

項翛年的預感,來了。

“我和你老媽,要離婚了。”

丟下一個晴天霹靂,項翛年被趕去房間寫作業,外麵是父母親的爭論。

項翛年大腦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該乾什麼,隻能按照指令,機械地完成了剩下的作業。

小房間的房門,被父母親關了,項翛年隻能通過不太隔音的牆壁,聽著外麵的動靜。

朦朧的對話,項翛年其實聽不真切,但他們,發展到這一步,項翛年其實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有了預感:

母親回孃家時頻頻掛在嘴邊的離婚,在一眾親友“勸和不勸分”的聲音中,母親的念頭好似從來冇有消失過;

隻要父親出差回來,家裡的氛圍,總是會不由自主地沉靜下來,家裡安靜的不像人住的地方,家裡的氣氛,也讓人有種喘不過氣的憋悶感;

父母之間,也好像愈來愈奇怪了……

於是,最終,父親還是親口說出了分離的話語。

當初,父親是怎麼離開家裡的,項翛年的記憶其實已經模糊了。

她隻是記得當初自己被哄上床,父親唯一一次,哄了自己睡覺,在她耳邊說了許許多多的話,然後,母親從一開始的倔強,到最後歇斯底裡的哭訴挽留。

“你彆走,你彆走,你走了我怎麼辦……”

“彆鬨了,孩子還在裡麵睡著……”

一牆之隔,母親的哭聲,前所未有的傷心程度,她拽著生活中儘管從來不靠譜卻是她唯一的依靠,哭得像個毫無形象的可憐小孩。

與之相對的,是父親冷靜卻更顯冷酷的嗓音。

項翛年想著自己明天還要早起,還要上學,必須得快一點睡覺了,她抱緊棉被,縮著身子,強行閉眼想讓自己趕緊睡過去,卻又被眼眶中不斷噴湧的熱淚,一遍遍打濕了枕頭。

枕頭濕了又乾,乾了又濕,項翛年小心翼翼地吸著鼻子,不讓外麵脆弱的母親聽見。

最後,不知道是怎麼睡著的,可能是小孩的生物鐘,也可能是哭累了,項翛年意識清明,重新睜開眼的時候,天已經涼了。

母親像個冇事人一樣,招呼項翛年起床吃早飯,然後難得的,騎著電瓶車,把項翛年送去學校。

路上,寒風呼嘯,接近冬日的早晨,哪怕穿了再多,在電瓶車動起來的那一瞬間,還是感覺被丟進了冰窖。

兩龐的植被在不斷後退,電瓶車上的項翛年和母親,如同浮在孤島,周身的寒冷,無處可躲,項翛年隻能緊緊抱著前方的母親,好像這樣就能帶來一絲慰藉。

“年年,你昨天晚上聽到了啊?”

呼呼又冰涼的風聲中,項翛年聽到母親的問話,好似難以啟齒,也似尷尬,又好像怕自己的形象在孩子的心中被破壞。

項翛年扯了扯嘴角,裝作不諳世事的模樣,努力開了個玩笑:

“是哦,媽媽,你昨天哭得好大聲啊。”

不知道當時母親是個什麼心情,但項翛年覺得,自己小小臂彎中,摟住的身軀,似鬆了一口氣般,慢慢鬆懈了心神。

在看不見雙方神情的上學路上,這輛上了年代的電瓶車,承載了母女雙方對彼此的小心翼翼,以及,對未來渺茫的不安……

“叮鈴鈴——起床啦!起床啦!”

廣播中刺耳的早起鈴聲,把方圓幾裡還在睡夢中的生物,全部吵醒。

項翛年猛地睜開雙眼,大口喘著氣,如同從噩夢中醒來。

她慢吞吞的,從床上坐起,許久未剪的青絲,如輕飄飄的瀑布一般,從瘦削的肩頭,輕柔地垂至纖細的腰間。

無端勾人。

但項翛年隻單手捂住發脹的額頭,後知後覺歎道:

“怎麼又夢到那個時候了……哦,不對,是已經開始了麼……”

-父親冷靜卻更顯冷酷的嗓音。項翛年想著自己明天還要早起,還要上學,必須得快一點睡覺了,她抱緊棉被,縮著身子,強行閉眼想讓自己趕緊睡過去,卻又被眼眶中不斷噴湧的熱淚,一遍遍打濕了枕頭。枕頭濕了又乾,乾了又濕,項翛年小心翼翼地吸著鼻子,不讓外麵脆弱的母親聽見。最後,不知道是怎麼睡著的,可能是小孩的生物鐘,也可能是哭累了,項翛年意識清明,重新睜開眼的時候,天已經涼了。母親像個冇事人一樣,招呼項翛年起床吃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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