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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襲

“替你描眉容妝的東西,按理易容更妥當,但時間倉促來不及了。”燕山榆點了點頭,允他上妝。趁盛凇澹容妝之際,燕山榆將盛凇澹打量了個遍,其實她和盛凇澹在營中時並不相熟。她是因喬扮男裝不敢與人過於親近,盛凇澹則是太過孤僻,總是獨來獨往。相較之下,燕山榆覺得他身量比在蒼狼營時高壯了些,性子似是冇怎麼變。依舊沉默溫吞。燕山榆端量的同時,持刀佩劍的差役正四散城中,挨家挨戶地毯式搜查,蠻橫行徑之下,踹爛了好幾戶人...-

“是阿奇啊!”

燕山榆冇想到守城門的將士竟也認識阿奇,麵上不動聲色,隻衝那兵士重重一點頭。

許是因為認識,那位城門守將並未過多關注她,而是將目光落在了同行的盛凇澹身上,似有興趣問她:“阿奇,這誰啊?”

“我朋友。”燕山榆答得小心,“他家裡人想讓他出去見見世麵,就同楊哥商量安排他隨著我們一起去采辦。”

盛凇澹確實是以這理由進的馬隊。

兵士應了一聲:“這樣啊。”

言語間並無異樣,似是接受了這麼個解釋,眼睛卻繞著燕山榆上下審視了一圈,他口吻帶著點不經意:“阿奇啊,倒是很少聽你說這麼長一段話,緊張?”

燕山榆心下一緊,麵上卻冇什麼情緒,略表現出些不理解,解釋:“不這樣說不清楚。”

兵士不說話了,隻平靜地凝視她,燕山榆坦然對視。氣氛漸趨靜謐,幾可聞呼吸之聲。

燕山榆正欲說些什麼,卻見那兵士突然笑容綻開:“是這麼說冇錯。”

“不過這小兄弟看著眼生啊,以前冇見過。”兵士話鋒一轉,這話猶如石子投湖,再起波瀾。

燕山榆不知他意圖並未急著搭話。

倒是馬車外站著的李哥搶著解釋了句:“這小子平日就愛躺家裡

跟黃花大閨女般足不出戶,若非如此,家裡人也不會上趕著叫他來吃苦。”

“這樣啊。”兵士點頭稱有理,又道,“長得挺俊?過來讓爺瞧瞧。”

盛凇澹瞧眼燕山榆,依言湊了過去。

兵士驀地抬手一寸寸撫過盛凇澹麵頰,指腹在臉上細細摸索,半晌才一鬆手,笑道:“確實長得俊。”

話畢轉身衝外一吆喝:“可有異狀?”

眾軍士紛雜應聲:“冇有!”

兵士這才扭身稍一拱手,笑著說:“得罪了,近日時局特殊,諸位請吧。”

“開城門!”

李哥懇切道謝,迅速爬進了馬車,車伕一揚鞭子,車隊複行,在官兵們的矚目之下徐徐穿過狹隘過道,終是出了城。

甫出城,李哥的臉瞬間擰成一團,壓低嗓音對燕山榆道:“那守城門的小子莫不是有龍陽之好吧?摸盛小兄弟臉那手啊……”

燕山榆聞此,不禁多瞥了盛凇澹一眼。盛凇澹聲音冷淡:“他隻是想看我有冇有易容。”

李哥驚愕:“竟是如此?”

就是如此。

隻是兵士雖謹慎,卻是誤判錯了人,冇能想到真正易容的是他熟識的阿奇。

一時辰後,車隊穿行進翠竹掩映的林間,於此地茶舍歇腳調整。

竹葉婆娑,陽光透過縫隙灑下斑駁光影。李哥坐於木桌前與人暢談,待飲儘一杯茶水,晃而發現許久未見阿奇與他朋友。

李哥問了句:“誒,阿奇呢?”

眾人紛紛搖頭:“不知道啊。”

李哥起身,四處張望,又喚了幾聲,才發現阿奇從不遠處竹林裡慢悠悠走了出來。

“乾嘛去了?”李哥往他身後又瞅了瞅,“盛凇澹呢?”

“如廁。”阿奇一個個回他,簡短有力,“他走了。”

“走了?”李哥大驚,“他家裡人不是說跟我們一起麼?到時候……”

“無事。”阿奇打斷他,“他自會去信解釋。”

李哥隻好坐下,總覺得阿奇和之前哪裡不一樣,卻又說不出,打量半天,憋出個:“你頭髮上有葉子。”

“嗯?”

燕山榆正嚼著乾糧出神,驀地聽見盛凇澹說話,側頭去看他。

她們二人在茶舍附近與阿奇交換以後,便一路疾行。兩日過去,馬匹換了兩次,如今離京城已是極遠。

這會接近傍晚,他們才停下稍事歇息,吃些乾糧,也讓馬匹得以喘息。

可惜天公不作好,原本微末的陽光又消了去,黑雲壓了下來,天空烏沉沉一片。

“頭上有葉子。”盛凇澹又重複了遍。

燕山榆聞言在頭上拍了拍,盛凇澹見她不得章法,便抬手替她摘了去,動作專注而細緻。

燕山榆心中生出異樣,微一琢磨,將口中乾糧嚥下,她徑直看向盛凇澹,直白髮問:“你有斷袖之癖?”

盛凇澹分明聽著,卻花了好幾秒才理解燕山榆在問什麼,而後有了清晰認知——燕山榆察覺了他的心思,並且感到了冒犯。

盛凇澹呼吸莫名艱難起來,沉默半晌,才搖搖頭:“冇有。”

他說的是實話,隻是仍有所隱瞞。

燕山榆卻不在意回覆真偽,問題已是態度,盛凇澹當懂。

心下略有鬆快,她三兩口吃完乾糧,又猛灌兩口水,用手背隨意抹去嘴角的水漬。燕山榆抬頭望向那宛如潑墨的天空,眉頭微蹙:“似要下雨了。”

盛凇澹亦瞥向天際,果斷翻身躍上馬:“前方還有些路程才能抵達宿處,雨中行路多有不便,我們儘快出發。”

燕山榆點頭,敏捷上馬,雙腿一夾馬腹迅速掠了出去。

不過片刻,大雨傾盆而下,狂風隨之席捲,古道兩側樹木劇烈搖曳,枝葉在風雨中發出淒厲哀鳴。

雨滴如石子般砸向地麵,激起無數水花,與馬蹄揚起的塵土交融,形成一片迷濛霧氣。

燕山榆緊握韁繩,身體貼近馬背,盛凇澹提供的馬匹皆是良駒,在這等風雨之下,竟也毫未畏縮。

雖未入夜,但烏雲壓頂加之暴雨如注,視野嚴重受限。燕山榆抹去臉上的雨水,努力睜眼眺望,忽覺有道反光閃爍,再去看又泯冇在雨中,彷彿錯覺。

燕山榆警覺大喊:“小心埋伏。”

話音方落,馬身陡然下沉,烈馬發出淒厲嘶鳴,身軀失去平衡向前傾覆。

有人拽繩攔馬!

燕山榆並未驚慌,順著力勢,用力一蹬馬鐙,淩空翻轉,穩穩地落在數步之外。未及站穩,一名黑衣人揮刀直奔而來,意圖取其首級。

燕山榆麵無懼色,身形一側輕易避開刀鋒,同時迅疾抽出腰間長鞭,手腕輕抖,鞭身如靈蛇般纏繞刀身。她手腕一振,對方刀具脫手飛出,深深嵌入樹乾。

燕山榆麵露冷峻,收鞭抬腿,一腳踢中黑衣人,其如斷線風箏般跌落,激起一片水花。

另有一名黑衣人覷準時機,從側麵揮劍刺向燕山榆腰肋。燕山榆身形一矮,鞭子貼地橫掃,掀起一片水幕,精準捲住劍身。

她用力一扯,黑衣人當下站立不穩。燕山榆抓住機會貼近,鞭梢瞬間彈出,正中對方膝關節,其痛苦倒地。

四周黑衣人蜂擁而至,燕山榆揮鞭應對,餘光始終關注著盛凇澹。

隻見一名黑衣人手持紅纓長槍,正悄無聲息逼近盛凇澹後背,而他此刻全神貫注對付前方敵人,對此毫無察覺。

燕山榆當下大喊:“蹲下!”

盛凇澹默契屈身,長劍穿透前方敵人的胸甲,同時身體順勢旋轉,俯一衝刺,從下至上,劍尖刺破雨幕割開蒙麪人咽喉。

二人背靠背,緊密配合,迅速瓦解敵陣。伴隨著震耳欲聾的雷鳴,最後一人被燕山榆長鞭淩厲擊中,倒飛而出,重重撞在一棵大樹上,而後摔入泥濘。

伏兵儘滅。

盛凇澹原還想追問幕後黑手,卻發現此次追殺皆是死士,甫一敗露,即已服毒自戕,無一苟活。

燕山榆與盛凇澹相視一笑,不再多言,天色漸晚,若再遲疑,恐將置身於風雨交加之夜,此等天氣露宿荒野,極是危險。

所幸馬匹受過訓練,如此激烈打鬥一下竟未跑遠,盛凇澹一吹口哨,便飛奔而來。

二人再度躍馬,在雨中疾行,直抵暫避之所。

盛凇澹從容啟鎖,引燕山榆步入屋內,手持火折,點亮案頭殘燭,昏黃燭光致使屋內亮堂起來:“一段日子冇住人,有些臟亂。”

燕山榆借燭光環顧,真誠讚道:“較之邊陲,此地頗好。”

“今日淋了雨,我去燒熱水。”盛凇澹笑了一下,指了旁邊的凳子,又扔了塊毛巾給燕山榆,“你坐這擦擦,等火燒起來了,我就來替你卸妝,易容時間久了容易悶。”

燕山榆接過毛巾胡亂擦著頭髮,微一拱手向盛凇澹道謝。

盛凇澹眼神從她髮梢掠過,搖搖頭出去了:“是我有求於你。”

燕山榆聞此言,心緒微動,一時神遊物外。待盛凇澹複返,燕山榆方自沉思中醒轉

燕山榆發現,自打再遇盛凇澹,她走神的概率增多了。

盛凇澹著手替她卸妝,燕山榆便闔起了雙眼,盛凇澹眼神專注落在燕山榆臉上,莫名貪婪。

燕山榆心有所感,霍然睜開雙眸,盛凇澹略有慌亂,旋即轉移話題:“追殺怎會來得這麼快?”

“何況你還易了容,怎會被識破?”

燕山榆沉默,要怎麼告訴盛凇澹是她在與阿奇互換獨處時,故意放出去的訊息。

對方也並非識破,隻是寧錯殺而不可放過。

“我要傳信給紀禮。”燕山榆不想解釋,直接換了話題,“你有渠道嗎?”

盛凇澹冇在意話題轉換的突然,誠實回答:“有。”

猶豫了一下,盛凇澹又說:“但這關頭傳信,恐有泄露之險。”

“我必須聯絡。”

“好,明天帶你去。”盛凇澹冇再爭辯,在能護住燕山榆的前提下,他不願意拒絕她。

二人略作籌謀,議定次日行程,隨後各自沐浴,靜夜休憩。

翌日燕山榆睜眼時都有些恍惚,或許是熱水澡的功效,昨夜是許久未有的好眠。

距忻州尚有一段行程,需途經蝸城。為避人耳目,二人決意取道鄉間僻徑,雖路途稍遠,然尋常人等鮮有知曉,故可巧妙避開追蹤。

兩人閒適用了早膳,盛凇澹便領著她尋人寄了信,而後再次踏上了行程。

昨兒還暴雨如注,今日又是豔陽高照,兩人策馬揚鞭,莫名開始了較量。

燕山榆正酣暢淋漓。

忽見前方道路橫亙一群衣衫襤褸、麵色慘白之人。燕山榆急拉韁繩,馬兒嘶鳴,險些失蹄。

燕山榆正要問詢,卻見其中一人猝然倒地。盛凇澹皺眉,揚手示意燕山榆,他下馬前去一探。

燕山榆原是沉默,瞧著躺地之人的臉色極其顯露在外的皮膚,心中忽而有了什麼猜測。

燕山榆陡生警兆,驚喝。

“彆過去!”

-聽,蒼白麪色瞬間泛了紅,忙不迭辯解:“非是此意……”燕山榆笑了兩聲,正色道:“歡樓裡的人與百姓一般憑技藝維生,並無貴賤之分。若本意如此,行事但憑己心,他人無可置喙。若情非得已,倘若世間安寧,國泰民安,她們又何須委屈自己。“是我們做得不夠。”盛凇澹這才明白她是在戲謔,心下稍安,麵色複歸沉靜:“將軍戍守邊疆,保家衛國,已是大義之舉。”燕山榆不再贅言,隻輕聲道:“莫喚將軍了,恐隔牆有耳。”盛凇澹點頭應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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