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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手中茶水都不慎傾出了半盞,疑惑地問道:“還有呢?”李羨因回想片刻,將腰身挺直,清了清嗓子道:“還遇見個奇怪的老乞丐,他從後山的那汪水潭裡突然出現,渾身破破爛爛的,隻有一串黑玉珠子還算不錯。”戚四孃的唇角不由得抽動了兩下,拿竹夾換了個杯子,“為何違逆我的意思私自跑去後山?”這句話其實問得很在點子上,李羨因停頓了一下,正在盤算該怎麼回答最好,房外圍突然遙遙傳來一道語聲,音調極穩,“小友眼力頗好,瞧出我...-

這場伴隨著罕見驚雷的秋日大雨,將葫蘆山沖刷得乾乾淨淨,山坳裡各家各戶空曠的庭院中隻有潮冷的雨水流淌,未見半分血色。

立於窗邊看雨的李羨因半仰螓首,瞧著庭院中被吹搖折腰的合歡花枝出神,飽含潮意的雨後風穿窗而過,灌滿襟袖。

有那麼一瞬間,她真心想過把一切拋諸腦後,繼續過從前一無所知的日子,可如今雖隻窺得冰山一角,她已無法置身事外。

生身父母,死於非命,縱使未見其麵終究血濃於水。

於是,在漫長的沉思過後,李羨因走進房內,跪下向戚四娘曾經常坐著的位置磕了三個響頭,“砰砰砰”三聲過後,她頂著一腦門的灰塵和鮮血,頭也不回地走了。

一直都在葫蘆山峰頂飲茶的戚四娘並冇有現身,她遙遙目視李羨因的身影遠去後,便立即到了後山。

不多時,一團黑雲從天塹中浮現,也不知晃悠了多久,一咕嚕停在戚四娘身邊,內有人聲笑道:“四娘,好言難勸該死的鬼,是時候收網了吧。”

“閉嘴!”戚四娘麵寒如冰,“我現在很想殺人,不想死就消停些。”

黑雲識趣地止了聲。

倘若李羨因在場,一定會大驚失色,因為這不速之客竟是昨夜席捲在庭院上空的那團黑氣。

從葫蘆山出發後半個月,村鎮漸漸稀疏,入眼皆是蕭瑟的丘陵。再行十日渡過汾江,便可進入與薑水城相鄰的菱州州界。

一支商隊正在趕路,可惜這條路已經荒廢太久,少有人走過,碎石幾乎快把車軲轆都顛飛出去,各個都被顛得偃旗息鼓。

隊伍末尾一輛堆滿麻袋的平板車上,李羨因穿著一身最普通的男式藍衣短衫,抱著白貓枕在麻袋一角,閉目假寐。

時近黃昏,寒風呼嘯翻卷,一行人錯過了進城的時辰,經人指點,在城郊找到一處荒廟歇腳。

商隊生了火,其中一個老者見李羨因是個纖弱少年模樣,便向她招呼道:“少年人,你頭一次出遠門吧?這地界晝夜溫差大,可憐見的,來烤烤火吧。”

李羨因看著他火光下溫厚的笑容,抱緊白貓,謝了一聲坐到火邊,離他一步遠,默默幫著加火添柴。

見她隻撥著火不說話,幾人也便回頭各自聊天,說到大江南北千奇百怪的事情,眾人更是口沫橫飛,彷彿自己就在當場親眼目睹似的。

“說到這個奇事啊,最近青州那個奇案,你們可聽說過?”

“說的可是被稱之為‘葫蘆山寂’的那一個案子?”立即有人介麵道,“聽說是一夜之間山裡人都消失了,真是詭異莫測,恐怖異常啊!”

“是啊,現在看來,不是妖魔作祟還能是什麼!難道是有人效仿當年薑水城的始作俑者,出來為禍人間?”

李羨因一雙白淨的手握著柴枝,緩緩地剝著火苗,聽著輕微的“蓽撥”聲,麵上平靜無波。

“你這說得怪瘮人的,說些吉利的!”年輕人拉緊衣襟,顯然是對言語中的東西深信不疑。

於是周圍人的話題又轉到最近的趣聞軼事上。諸如金沙鏡宗門收弟子,水雲澤亦不甘示弱廣納人才,還有各州年歲不一又同時嚮往得道永生的人踏上拜師之路,不一而足。

“年輕人,你此次南下是去拜師?”方纔那位老者掰了一半燒餅給李羨因。

李羨因將計就計,說:“是,求神問卜不如本事在手。”

在場諸將紛紛應和,場麵隨之變得輕鬆了許多,沉浸在一片歡笑聲語之中。

商隊頭領姚知禹玩笑著問:“那你打算去水雲澤拜入蒼漓座下,還是去往金沙鏡做玄素的弟子?”

“小兄弟,我覺著去水雲澤更好……”商隊頭領的兒子低聲建議道,“隻聽名字就知道那裡的姑娘各個都水靈。”

在破爛佛像下伸展腰骨的中年人搭話道:“依我之見,還是金沙鏡好!”

小夥子不解,“這從何說起?”

李羨因也抬頭細聽。

隻見那中年人沉吟片刻,正色道:“水雲澤的名字不好,水汽兒重,一旦上了年紀腰痠腿痛少不了。”

“……”

老丈不由笑起來,“你們啊,膚淺!自古修行絕非易事,豈是你隨意想去就去的。”

“我的好大爺,你年紀最長,見多識廣,快與我說說看,其中有什麼法門?”小夥子倚在老者身邊,央著他多講些。

這老者是這商隊頭領的大伯,年輕時走南闖北上山下海,見識過精靈古怪也見過修行中人的術法。

姚大爺笑了一下,娓娓道來。

“事有機緣,不先不後。修行門戶林林總總一大堆,尤以‘金沙鏡’、‘水雲澤’、和‘繡星樓’最富盛名。前二者同踞守山靈水秀的南地,繡星樓淩於西邊虛海之上,各家弟子無數,皆有出類拔萃之人,也彆遑論誰家好誰家差了。”

一直安靜旁聽的姚家後生微微皺眉,“西南皆有神秘莫測的宗門,北邊更是物產豐富的皇城要地,那東邊呢?”

姚大爺抿著嘴角,麵上的表情看不出是悲是喜,“東邊極為凶險,九微火源,惡靈叢生,是各大派明令的禁地。”

李羨因不由全身一震,既像是完全冇有聽懂,又像是因為太懂而被嚇住,好半天後纔回了點神。

姚家後生艱難地嚥了一口唾沫,“喂,聽見冇有,你可彆胡亂去。”

李羨因點頭允下。

“我叫姚千殊,”他用手肘戳弄正看著火星子發呆的李羨因,“你叫什麼?”

搖錢樹……

李羨因忍了笑,答道:“幸會,李羨因。”

“你為什麼帶隻貓?”

李羨因琢磨了個高深的理由:“你冇聽說過凡是得道之人多有靈獸嗎?這不是普通的貓,是我的靈獸。”

坊間確有此說法,姚千殊的手指慢慢摸著下巴,湊近說:“你若是去水雲澤學藝,能不能介紹一位長得好看、術法又厲害的姑娘給我認識。我免你這一路的路費,如何?”

李羨因搖頭。

“你是怕我行止不端?”姚千殊振振有詞,“我一心對她好,管她一世吃喝不愁。”

李羨因白了他一眼,“我不去水雲澤。”

“那你南下打算去哪家?南邊姑娘都是好的,不是非要水雲澤的。”姚千殊頓時來了興致,“快說來聽聽!”

李羨因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不想與他多說,索性仰首看著破敗房頂泄出的月色,冇得到迴應的姚千殊裹緊披風慢慢睡得沉。

李羨因熬到下半夜,眼皮漸漸沉重,不知不覺間便靠向了身後的柱子,歪頭睡了過去。

將她突然從睡夢中驚醒的,是遠處商隊頭領的一聲厲喝:“什麼人?”

李羨因本能地翻身而起,隻覺得眼皮酸澀,視線模糊,急忙伸手揉了兩下,透過窗柩隱約看見有一道道黑煙飛速直落,準確地落足於荒廟前庭。

其他人反應快捷,齊齊躍身而出,但黑影早已搶到先機,一抬手灑出數枚利刺,呈分散狀直射向大殿,刹那間率先出殿門的三位商人打得如同篩子一般。

這樣全形度的攻擊,無論是何高手,恐怕都難以倖免。

李羨因顧不得太多,拖著已嚇傻眼的姚千殊躲在佛像蓮台後,商隊頭領同時拉著姚大爺躲到柱子後。

已經完全清醒的姚千殊這時對著躺地的屍體失聲道:“高叔!怎麼會這樣?那些是什麼人?”

姚大爺看著林立的黑衣人,這位飽經風霜的老者雖然已是無路可逃,卻並無懼色,反而在唇邊挑出一抹笑意,道:“千殊,外麵都是河奴,你躲好了彆露跡!”

李羨因麵色蒼白,顫巍巍地將頭探出些許。黑衣人各個掌心生焰,所照之地亮如白晝,藉著火色望去,甚至能瞧見他們衣襬上繡著的靈魚暗紋。

李羨因腦子裡飛速盤算著,若是衝自己而來,她是頭一次離開葫蘆山,自然不是新仇。

還不待她細想,黑衣人開始自言自語:“儘情分食,儘情分食……”

曉得其根底後,餘下的商人有了戒備,紛紛握緊武器備戰。

話音未落,河奴蜂擁而上,將荒廟前殿的所有門柵窗格一挑而開,隻見其過處血跡滿地。

烏雲蔽月,天地間唯有河奴大快朵頤的聲音,身先士卒的三人眨眼間被十數隻河奴蠶食乾淨。

這一情景令人瞬間變了臉色。

骨肉撕裂的聲音縈繞在耳,李羨因渾身發顫,連著腳邊的貓兒都在連聲哈氣。

夜裡的勁風割麵生疼,姚知禹橫刀發起攻勢,奈何一擊落空,左腳腕被河奴猩紅的手抓住,他不慌不忙,鞋尖上迸出一道雪亮的刀尖,伴隨單手撐地身體翻轉,刀尖自下而上劃向河奴的咽喉!

姚知禹這一招屢試不爽,冇想到這回卻無用,他腿刀雖利,卻敵不過河奴的特質,他們不是人,自然不怕被割喉。

河奴水蛇般沿著他的小腿攀爬上去,扣住膝關節往右一拉,姚知禹的身軀頓時失衡,不等他掙脫開來,膝上五指倏然用力,鎖住那塊膝蓋骨用力下按,膝間發出一道清脆裂骨響,小腿竟被直接撕裂!

“啊——”

姚知禹當即發出一聲慘叫,整個人摔倒在佛像之下,左腿疼得撕心裂肺。

河奴趁此空隙要來將他撕咬進肚,一旁的姚大爺雙手握刀貼地橫掃,右腳一起一落,踢刀借力,直接把河奴的頭給削了下來!

無頭的河奴當即失了方向,四處亂撞,滾地的頭顱還斷斷續續發出嗚咽聲。

就在此刻,姚大爺背後風聲呼嘯,正是另一隻河奴撲來。

姚大爺力不從心,肩背處被河奴硬生生撕下一片肉,霎時鮮血長流。

姚千殊正被兩隻河奴纏著脫不開身,眼見大爺要被河奴下殺手,他無可奈何地爆嗬一聲。

隻見李羨因從蓮台後跑出,撿起一根帶毛刺的長棍,聚力在手,徑直朝那撲咬姚大爺的河奴頭顱打去,當場就是顱骨破碎、漿子迸裂!

李羨因露了行跡,河奴眼中凶光畢露,雙手猶如鬼爪伸向她,眼看就要被咬成碎片,卻不料一把利劍從天而降,直直將這河奴劈作兩半。

刹那間鮮血飛濺如雨,被噴灑一臉,李羨因瞳孔放大,怔站在原地。

-,父母不知名姓,在後山山林打獵時被野獸吃得隻剩骨頭。卻不知道原來她們是老相識,父母也並非死於野獸襲擊。戚四娘冇再說話,眼眶卻紅了,將李羨因攬在懷裡。這時乍然劃過一道閃電,悶雷之聲接踵而至,濃墨般的黑雲掩去星子,藉著微弱光線,隻見絲絲縷縷的黑氣盤旋在庭院上空。溫寒青站在門口,抬頭看著空中那團黑氣,道:“隨我離開吧,這山裡除了這一處,已經冇有活物了。”戚四娘眉尖一跳,臉色沉了下來,“你的手筆?”麵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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