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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下。“不得了了,我們誌瑪要享福了!”阿媽驚得聲音都變調了,“就知道把你生那麼漂亮肯定會派上用場!”“那是肯定的!”阿爸悶了一大口酒,接著說:“阿熱家是村裡數一數二的養殖大戶,好傢夥幾百頭犛牛。”……誌瑪戰戰兢兢,低頭說道:“阿爸,之前不是說好的嗎,隻要我自己負擔所有的錢,就讓我去上學。”這是她十八年裡說過的最硬氣的一句話,覺得聲音跟著頭頂的光影在微微晃動。妹妹措姆一時愣住了,不敢動筷。阿媽片了塊犛...-

喊話的人是才旦,他是個大嗓門,在牧場上跑丟的狗都能被吼回來。

人哪兒跑得過馬兒,冇幾秒就橫在誌瑪前麵擋住去路。

阿熱坐在馬背上,上半身搖搖晃晃的,黢黑的臉透著喝醉的紅,看著溫溫柔柔的姑娘,筆挺地站在那,想著這是他的新娘,心就飄忽起來。

“送……送你回家,上馬!”

阿熱看誌瑪的眼神**裸的,這令她不悅,心裡嗤一聲彆過頭去,“不用了,謝謝。”

說完向後退了一步,見他冇有離開的意思,有些怒了,“讓開,我真的要走了。”

“脾氣真差!以後要吃苦了!要換我家那位,不聽話直接用馬鞭抽過去。女人呐,打一頓就老實了。”才旦說完把手裡的馬鞭往地上一抽。

誌瑪嗅到一股濃烈的青草味,胸口霎時燃起火,她隻要生氣,臉就愈發的紅,眼神裡多了一絲剛硬,“誰是你女人,我都冇答應,我要去上大學的!”

才旦偷摸笑了下開始拱火,“你老婆不認賬嘍!阿熱啊,你再不管以後就要騎到你頭上了!”

男人的自尊心一下被挑起,阿熱有些氣急敗壞,“咱倆結婚,早晚的事!”而後迅速探身過來,搶走了誌瑪的帽子,誌瑪的頭髮隨之四散。

他朝馬後臀揮了一鞭,那匹蒙古馬如箭般衝了出去,他又回頭吹了個響亮的口哨,“提親那天再還你!”

挑釁的聲音縈繞在馬場上空。

誌瑪氣得牙齒都在打顫,她不想哭的,可眼角的淚水還在不斷滑落。離他一米遠,誌瑪都是不情願的,更何況被他近身奪走了帽子。

“你阿爸可在場,到時候不接也得接……唉喲,你乾嘛搶我馬!”才旦本在一旁看著好戲,還冇搞清楚狀況就被人拉下了馬,屁股著地摔在了厚實的草甸上,摔了個狗吃屎不說,馬還被搶走了。

誌瑪也管不了那麼多,利落上了馬背,用手蹭掉了眼角的晶瑩,勒著韁繩調轉馬頭,衝著阿熱的方向飛速狂奔。齊腰的長髮在風中紛飛,藏袍被風揚起,像一團燃不儘的火,所經之處湧起了快門聲和歡呼。

誌瑪從江瀛身邊掠過,帶起一陣風,儘管不想承認,這確實帶給他小小的震撼,他也舉起相機拍了一張。

“這也是表演?”江瀛不禁發出疑問。

“哪是哦!”正好站在他身側的是個藏族大叔,普通話講得磕磕絆絆,“在我們夏塔啊,有個習俗,小夥子搶走了姑孃的帽子……等兩人再見的時候小夥子會把帽子還回給她,姑娘要是開開心心接下,這樁姻緣就成了。”

江瀛聽懂了大半,但看場上的形式,不敢苟同,“現在是什麼情況?”

大叔笑了,“還用看嗎?這小夥子騎術這麼好,他那匹蒙古馬值不少錢呢,小美人巴不得早點嫁過去,今晚就入洞房呢!”

“……”江瀛撇了撇嘴。

起初阿熱隻是讓馬快步前行,直到幾次聽到身後雷動的掌聲,他回頭髮現誌瑪騎馬追了上來,且距離越來越近。

阿熱是箇中高手,若是被女騎手追上了,豈不讓人笑掉大牙,便加快了速度。佳人追逐的戲碼讓他成為場內焦點,瞬間心潮澎湃起來,他騎到內場入口,以為誌瑪會放棄,怎料身後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阿熱回頭叫囂,“回家生孩子去吧!”

他狠狠打了一鞭子,馬發出一聲高亢的嘶鳴,躍過攔繩,而誌瑪被擋在了外頭。阿爸不讓女孩子學騎馬,她偷偷學也隻會了大概,馬術並不嫻熟。身下的坐騎感受到了陌生騎手的膽怯,開始不聽號令,一人一馬在入口不安地躑躅著。她的嘴角和眼角都耷拉著,昭示著此刻陷入走投無路的境地。

但她不想離開。

這時,誌瑪聽到不遠處傳來的呼喊:“誌瑪——”

誌瑪回頭,叢鷺和常青山沿著圍欄到她跟前停下。

“你看那兒。”誌瑪順著叢鷺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內場轉彎處有個狹小的彎角。騎手經過此處都得提前降速,不然就是人仰馬翻的下場。

“你就在線外候著,我和常青山從兩邊包抄他!等這小子速度慢下來,你就趁機把帽子搶回來!”叢鷺狡黠地笑著,“走!咱們讓他下不了台!”

誌瑪破涕而笑,然後溫和且堅定地點了點頭。

叢鷺和常青山先後躍過圍欄,按照計劃阿熱被夾擊,蒙古馬感受到威脅果然提速朝著彎道的方向前進。還有百米的距離,兩人緊隨阿熱左右都冇有降速的意思。

阿熱被堵得無路可走,“你倆是不是有病!我逗我媳婦玩關你們什麼事!”

“少往你自己臉上貼金了!誌瑪同意嫁你了嗎?還媳婦,你他……”叢鷺差點罵臟話,又看到另一側清風明月般的人,即刻改了口風,“你看看你配嗎!常青山,上!”

常青山一言不發,倒是加快了速度跑到了阿熱前麵,逼得阿熱不得不慢下來,過了一陣,原來在兩側的人功成身退,阿熱有些摸不著頭腦。但彎道就在不遠,對他來說過彎道並非難事,況且全場目光都集中在此,自然不想放過出風頭的機會。

就在此時,誌瑪不知道從哪兒疾馳而來,她起身立於馬鐙之上,算準時機傾身一把奪走了帽子。

誌瑪回頭,仍有慍怒,眼睛卻在發亮,“你記住,帽子是我搶回來的。”

場上的歡騰更甚了,但明顯不是為他的,麵子丟儘,阿熱抓起鞭子氣急敗壞朝地上抽著撒氣。

誌瑪奪回帽子後,立馬坐立不安起來,放眼望過去,全是看笑話的,便一刻也不想停留在這兒,匆匆牽著小馬駒跑回家。

到家後,阿媽見她這麼才晚回來嘟囔了幾句,她見做飯的水桶空了,一言不發提起桶往河邊走。她家兩年前就裝了自來水,阿媽覺得水費貴,為了省錢天天去山腳下打雪山水。

誌瑪力氣大,一次就能背上滿滿一桶,但也是折騰人的事,並不輕鬆,等她走到家門口,太陽落到西邊地平線隻剩一個角。

阿爸回來了,他的臉色很難看。誌瑪心裡有點惴惴的,覺得剛剛場上發生的事阿爸已經知曉,她悄然走慢了幾步,心想著萬一他要揮鞭子,還能趕在他回屋拿工具之前撒腿跑了。

阿爸帶著怒氣迎麵走來,意料之外他冇回屋,衝著誌瑪的肚子就是一腳。

誌瑪被慣性摔個四腳朝天,水花四濺,砸向她全身,肚子又鑽心的疼,她渾身哆嗦著,看阿爸那樣子,是氣狠了,臉上的橫肉都在顫抖。

“你現在長本事了!冇出嫁就敢追在男人屁股後麵,把我的臉都給丟儘了!”作勢就揚起手來。

當阿爸的身影迅速逼近時,誌瑪渾身戰栗起來,她竭力想喊救命,喊聲卻隻在喉間嗡嗡碰撞而已。

阿媽聽到動靜,三兩步衝出屋子,看誌瑪躺在地上起不來,

“有話不能好好說嗎?非得動手,孩子都讓你給打壞了,還怎麼結婚啊——”說著便把誌瑪拉到身後。

阿爸有了顧忌,耳光到底冇扇下來,便指著阿媽的鼻子解氣,“你也知道她還冇結婚!你是怎麼教的?追著男人滿場跑,彩禮肯定被壓價!”

自恃守禮的阿爸隻是為了自己便利,誌瑪在心裡嗤笑一聲。

她凍到嘴唇發紫,衝著阿媽搖了搖頭,“不是的……是阿熱,把我,我的帽子搶走了,我要拿回來……”

“拿走就拿走了,你追什麼!哼,這倒提醒我了,你倆的事也該提上日程了。昨天村口那媒婆還問我們什麼時候在家,我明天就去回她,等忙完這陣子,就這麼定了。”

“阿爸……”誌瑪慌了,當下掙開阿媽的手,跪在阿爸腳下,嗚嗚哭了起來,“我要去上學,我以後賺的錢一定都給家裡,多少都可以,求你了……”

“你……”

阿爸見誌瑪哭得肝腸寸斷有所猶豫,都說大學生畢業工資就有好幾千,但也是四年後的事,要是誌瑪像她哥那個冇良心的一去不回,十幾年的養育不就白白打水漂了。媒婆說阿熱家隨隨便便能拿出二十頭犛牛當作彩禮,養馬場擴建就不成問題了。他狠了狠心,抬腿就往屋子裡走,背衝著兩人說:“你把她看住了,這幾天不能讓她出門!”

誌瑪癱倒在地,意識一起跟著墜入黑夜裡。

許是那天冇來得及換下濕衣服,誌瑪當天夜裡就發了燒,一臉病了好幾天,躺在床上像是丟了魂似的,動也不動。隻有在阿爸離家時,隨手帶上門,“哐”一關,發出巨響,神經上才受到劇烈的震動。

措姆見姐姐病得那樣子,像是要死了,趴在床沿上嗚嗚大哭。

“你姐又不是冇了!快去睡!”阿媽端著碗奶茶走近,隨後拍了下措姆的後腦勺,讓她彆在這兒晦氣。

阿媽把碗放在床頭,眼睛紅紅瞅著她,半晌長長歎了口氣,“我剛知道自己要嫁給你阿爸那會兒,也哭了很久,說什麼都不肯。你姥爺人軸得很,把我捆著,扔到了馬背上……結了婚之後呢,你阿爸脾氣不好,一喝酒就打我,那時你哥還在肚子裡呢,差點冇了。打著打著,也就習慣了,幾十年也過來了——”

誌瑪不語,她不願意聽她阿媽倒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此刻的心再也裝不下其他沉甸甸的苦楚了。她見不得阿媽那雙眼睛,透著股逆來順受的悲憫,便把身子一側,背對著她。

阿媽用手帕擤了擤鼻子,聲音已然帶上了哭腔,“我冇讀過書,不懂你說的什麼要給自己掙一條路,也不對,這裡的女人都不懂,覺得隻有嫁人這一條路……可能我這輩子都不會懂了——”

這是種接近於低沉的哀號,誌瑪的心越聽越沉,十八年來,她聽過無數遍,連其間的停頓點都一清二楚,早都麻木了。可不知為什麼,此刻卻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怨意。

阿媽一下抓住她的手,抓得很緊,很緊,誌瑪冇想到她手指這麼有力,像堅韌的藤條纏在自己手上。

誌瑪心裡亂極了,她想起身去安慰,阿媽接收到了她的掙紮,此刻的失態羞於表露在骨肉至親前,立刻狠狠放了手。

然後走了。

誌瑪在輾轉中渡過了大半個夜晚,今晚的月色太亮,透過窗她看到雪山像堵禁錮的高牆占據了大半的天,她從來都冇注意到它竟有這樣高。門口有棵高山楊,零星的樹葉在枝頭擺盪著,吹動它們的寒風必然是邁過高山,透過那一小片天奔突過來。

她翻了個身,手摸到枕頭底下,發了一會怔,隻覺得有股火,轟的一聲,都湧到頭頂上。

她立即坐起,穿好衣服走到門口,看到月色同樣照亮了那扇虛掩著的大門。

-叢鷺靈巧躲開,又接著說:“這人肯定架不住這麼美的小姑娘!還有啊,他胸前那相機可值不少錢了,有錢!又有形!”誌瑪看過去,那個叢鷺口中有形的男人正邁著長腿正款款走來。“……不好吧——”還冇行動,她無緣無故臉上慢慢紅了起來,又慌亂低下頭,覺得還是不太行。“還是換個人吧。”她露出猶豫的樣子,冇想到被叢鷺一把推了過去,“唉喲,磨磨唧唧的,又冇叫你去相親!”“哎呦!”誌瑪一下撞在了那人寬闊的後背上,人踉蹌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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