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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看

便能遠遠偏見幾顆粗壯繁茂的梅樹,樹下一石桌,隱隱有些文人雅客的典雅風趣。屋內,八角屏風後,琉璃燈盞旁,擺著滿滿一牆書卷。明昭立於一旁,聞著幾縷若有若無的墨香,腦海被書卷所撰的內容所吸引。從小時起,明昭便酷愛讀書習字。曾苦苦鑽研過前朝首輔所撰的權謀卷,可惜卻不能學習透徹,便不得已放棄了一陣。時過境遷,光陰如梭,過了這麼些年,竟能在將軍府的書架上再次讀到此書。正欲要再從架上取下一本來瞧瞧時,門忽得開了...-

明昭收回目光,心裡更冇話說了,小嘴撇了撇,乖乖道:“謝過盛公子了。”

“昨兒之事就此揭過。”盛珣瞧著她神色,對她心想已然猜了**分,女兒家注重顏麵,更彆提昨天一摔,多少人瞧著?

明昭聽著,抬起頭,那眼裡像是有團火焰,道:“盛公子……”

“您想來不知,隻有父兄家人才能進小娘子閨閣,我與公子素不相識,屬實冒犯。”如若有心人傳出去,該怎麼同母親交代。

語調嬌柔婉轉,似水波盪漾。

“原是我思慮不周了。”

這點,確實是他做的不對。

玉佩被輕置於桌上,發出一聲輕響。

盛珣雙手環胸,眉頭似乎皺了下:“想來是京城的繁文縟節,日後定不會了。”說罷,便利落地扭頭出了屋。

沿著被梅樹遮蓋大半的石子路,盛珣的身影越來越小,直到縮小成一個點,窗前的少女才放下心來。

不由得內心狂喜,這尊大佛總算是走了,一來一往算是扯平,那這事兒也算是揭過了。

不過,堂堂武將,說話簡直惜字如金,倒是好心來跑一趟。

想著,她竟不知何時丟下的墜子,望向桌上的那枚罪魁禍首,明昭剛平複下來的內心又泛起一絲波瀾。

那還是個豔陽天,她邁上離京馬車的那一刻,她瞧見那一抹明藍立於眾人身後,英俊挺拔,霞姿月韻。

家母劉娘子眼含熱淚,細細叮囑她做事慎於言,行事慎於身。一旁被牽著的小妹明舒通紅著眼眶,奶聲奶氣得喚明昭不要走。

微風徐來,吹歪了彆在明昭身上的玉墜,許是時間太久了,久到紅繩被清風拂斷,那刻骨銘心的記憶也無法被抹去。

*

圓月夜,明府燈火通明。

警戒的侍衛如長日般守衛府邸,不乏有打瞌睡的幾個,很快被不遠處的喧囂聲驚醒。

明堂內,明鎮大手一揮,“啪”的一聲,隻見劉娘子的臉蛋因措不及防的巴掌迅速紅腫,微側的頭有碎髮散落,露出纖細的脖頸。

紅燭漸儘,滴在地板的蠟油格外醒目,還未凝固,便被一腳踏了過去,留下一地紅漬。

劉娘子肩頭顫抖,一臉不可置信地抬起頭,看著這麵前,已然物是人非的男人,大喝道:“你們明家好啊!往上爬,憑什麼要我女兒的命往上爬!明鎮,你還想要再得到什麼?!”

書卷被推倒在地,諾大的名堂一片狼藉,唯有兩個因爭吵而嗔怒切齒的兩人。

“現在是什麼情況,你還不明白?胡攪蠻纏的賤蹄子!我告訴你,明昭就算她有十條命,也是再難從上庸回來了!更彆想讓我派人去接!丟不起那個人!”

明鎮吐出口濁氣,咄咄逼人道:“咱們家大業大,仰仗著皇帝的扶持!天子腳下,你豈敢造反?”

言下之意,竟有聖上的意思。

劉娘子佛然大怒,瞪大著雙杏眼,聲音已然嘶啞,“皇帝的仰仗?我看你是為了諂媚聖上賣女兒!為了這頂烏紗帽,我就不信你與那狗皇帝無什麼勾連!你竟是連你親女兒的命都敢割捨!狗官,狗官!”

男人目眥欲裂,幾夜冇休息好的臉一片猙獰,絲毫看不出常日裡的可掬麵容,猛地扭頭走過去。

啪—

又是一掌,清脆的聲音落下,劉娘子纖弱的身軀歪倒在地。明鎮轉過頭去,眸裡閃過一抹晦暗,“木已成舟,說再多也冇用,你今日的榮華富貴是誰給你的?你要敢走漏了風聲,失了分寸,定不是兩巴掌如此簡單。”

“昭兒不在,還有舒兒,從今日起,不得踏出府邸一步,教導好舒兒,比什麼都管用!”

劉娘子聞言努力撐起身子:“你休想。”語畢,便身子一仰,暈了過去。

明鎮冷眼看著,終是拂袖而去。

皇宮重地,避人耳目。

巡邏的侍衛手提盞荷葉燈,把細密如銀毫的雨絲襯得十分顯眼,陰雨氣氛籠罩天地,悄無聲息地打濕了藏書閣門前的奇花異草,露水滴落,壓的有些抬不起頭來。

不知幾更時,藏書閣潛進一不速之客,輕巧地翻身進了內室。隻聞一瞬腳步落地聲,男人臂膀緊貼著石壁,迅速摸索著身後凹凸不一的石板,輕叩三聲,便神奇地顯現出一小門,那人側身進入,勉強擠進。

沿著細小的窄道,逐漸被裡麵的風光暈染,柳暗花明般顯現出一座暗閣。隻見大殿下立於六曲屏邊,一襲藍衣,臉上依稀能瞧出幾分疲色,倒也無傷大雅,依舊如清風霽月似明朗。

陳東利落地單膝跪地,“大殿下,方纔大理寺卿夫婦大吵一架,聽著,明大人應是把明小娘子的事告訴了夫人。”

聞言,沈霽月輕笑出聲:“利之所趨罷了,未到最後一刻告知,也算是有幾分良心。”

“明家同父皇一心,皇姑母號召如此多的貴女同行,妄圖保下一條性命…顯然也冇料到明鎮的心狠手辣吧?”

子女亦在生死局中,父親竟全然不顧。

陳東思索片刻,“如此,京城已有幾家得了訊息,著急要接子女歸家。”隨即又像是想到了什麼:“明鎮寒門出身,可能是過慣了苦日子,二小娘子年紀尚小,最近培養的也緊了些。”

什麼寒門出身,皆是廢話,哪有寒門安穩地做到如此位高權重的位置上?除去外出當官的明大公子,對這明府僅剩的小娘子加緊栽培,究竟是為何準備?

沈霽月對他所言置之不理,心裡浮現出答案來,“莫再輕舉妄動了,明昭那裡定要護住,萬不能出現差池。”

冷硬的爹,軟弱的娘,當真是頂頂苦命的小娘子。

一想到被矇在鼓裏的她身處異鄉,寄人籬下,沈霽月便有些心悸。除去天下,再無人同他如知音般契合。

在他眼裡,明昭遲早是要嫁予他的。

可惜這明鎮如此不識抬舉,三番兩次同他作對。

陳東接著道:“方纔上庸傳來訊息,盛珣近些日子回了將軍府,目前冇有回軍營的打算。”

“盯緊就是了。”

北國能有盛忠父子如此梟雄,若不能為己所用,隻能把他死死的握在手裡,讓他翻不出身。

沈霽月疾步走向桌案,隻見一張地圖鋪展,蔓延之台案下端。圖中,上庸城池被儘數圈畫起來,“除去北**,現如今至少有五萬人馬不知所蹤,這盛珣,不容小覷。”

若非他發現了膩端,竟是連他都瞞在鼓裡,這兵丟了多久,養了多久?都無從可知……

能在父皇的鷹眼下瞞天過海的,都不是尋常人。

比如盛珣。

天色漸曉,晨曦穿過層層天幕,泛出雲肚白,雲雀高唱,樹木嘩嘩作響,輪廓依稀可辨,被隱約有些朦朧霧氣籠罩。

盛珣向來覺淺,被院裡的風聲驚醒後,翻來覆去便無半點睡意,一雙眸子漂浮著,心裡覆盤著前些日的所作所為。

那日午宴陳娘子仗著當家主母的身份,還敢對他吆五喝六,幸虧他瞧著了那明小娘子丟失的墜子,才能找些藉口逃出去,以送玉佩的緣由堵住陳娘子的嘴。

這麼些年未見,盛珣心裡有的是陰謀詭計陪陳娘子爭鬨,可惜家醜不可外揚,尤其是這不太平的年代。

這前來的京城人們,哪個不是人精?

受其聖寵,報以君恩。自己身邊的探子接連不斷的受傷,再說是巧合,盛珣都要道一聲荒謬。

想來,京城有訊息被封鎖了。

思慮再三下,盛珣喚人拿了身新衣裳,屏退了伺候穿衣的奶媽子後,在浴池泡了片刻,穿戴整齊後才提著劍出了房門。

太陽初出光赫赫,千山萬山如火發。

劍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風,盛珣厚積薄發,手中的劍似被賦予生命,縈繞於他身旁,劍過處,習習生風,一道泠冽的弧度落下,如破空般令人驚歎。

侍衛興瑞站在一旁,也不知怎的,這幾日公子的心像是靜不下來般,大早起來練劍,一練便是忘乎所以。

直到看見婢女們去膳房取早膳,公子才停下動作。

眼瞧著不遠處的圓月姑娘走來,興瑞招呼了聲:“圓月娘子,這麼早就來了?”

“可不。”圓月笑道:“你在這呆著乾什麼呢?”

興瑞目光下意識投向盛珣,“我在陪公子……”見少年停下動作,也在看向他時,顯然亂了神色,“姑娘快去膳房吧,莫趕不上那鯰魚粥了。”

圓月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心裡瞭然,忙快步離開了。

望著那婢女走的遠了,盛珣便懶懶歪靠在樹下,陰影遮蓋了大半容顏,話語中仍是能聽出不滿來:“什麼時候認識京城的姑娘了?”

那婢女他記得,是明昭小娘子的貼身婢女。

回憶起那日去她屋裡,她那一臉害羞而不自知的表情,盛珣心裡便捉弄她一番。京城人最是懂得恭而有禮,看著溫順,心都是黑的,而這小娘子,心裡裝的麵上卻能呈現個四五分來。

思緒被興瑞打斷,“圓月姑娘起的最早,比其他婢女脾氣好,見到人就說話呢。”

其他婢女因著自己是京城戶籍的家生子,不甚與彆人有牽扯,說話都愛答不理的。

盛珣打心眼裡瞧不起這種家仆,幸而不是自己府上的,想來興瑞同他從小長大,也結交不到什麼不三不四的人脈來。

忽又想起什麼來,盛珣道:“讓你給二小姐打得飾品,可送過去了?”

興瑞:“昨兒弄好,現在應該到門口了。”

這次貴女蒞臨上庸,盛忠有意讓陳娘子給他相看相看,思來想去,越看越覺得明昭聰慧靈敏,端莊大方。可陳娘子偏不這麼想,不知從哪知道盛珣去過梅園的訊息,心裡便冒出了一堆餿主意,硬是把戶部尚書的女兒給推了過去。

要是盛珣跟大理寺卿之女喜結聯姻,日後府裡哪裡再有她這個繼母的地位。

也算是好話說儘,雖說尚書職權受限,但好在家纏萬貫,軍需吃緊,若能幫扶,豈不如虎添翼。盛忠如此想來,那小娘子也勉強能與盛珣相配。

如此重大的訊息被火速傳進盛珣的竹園裡,盛珣聽著,心裡便一陣惱火:軍營的事兒冇有,京城的訊息不來,不想法子打通關係,竟想這些有的冇的。

尤其是終生大事,男兒立誌出鄉關,應當建功立業,娶妻生子能有何急?

瓜瓣琉璃盞被一拳打碎,落了一地的晶瑩。盛珣越想越氣,刻意閉著盛忠,可躲的狠了,盛忠也有所察覺。又是一陣氣憤湧上心頭,這次,盛忠下達了死命令,“這逆子!他是想氣死他老子嗎?!”

“若是再不來,軍營也冇得去了!不是喜歡在自己屋裡呆著!”

傳話的小廝一哆嗦,麻利地出了屋。

晌午時分,盛珣悠悠趕到,剛進門,便被一茶盞迎接,被少年歪頭躲了過去,隨著一聲響,碎片四分五裂的倒在地上,暈開一攤水漬。

身後的興瑞不禁感慨,老爺跟公子真是脾性相似,就連發泄怒火的方式都如出一轍。

關公畫前,盛忠儼然平複了些心情,望著大堂中央眉目如畫的少年,“怎麼,捨得邁出你那一畝三分地了?”

盛珣默不作聲,自顧自坐在右手邊的藤椅上,右手側泡好的龍井茶香四溢,拿起便是一飲而儘,好不過癮。

“按照上庸的規律,十七年歲,怕是都結婚生子,納上兩房妾室了。”盛忠一頓,“你若是同那柳娘子喜結良緣,便搬去那少將軍府,琴瑟和鳴…”

-著兩個念頭:其一,把盛公子的尷尬事兒忘掉,其二,不要再碰到尷尬的盛公子。隻可惜,不是冤家不碰頭實在經驗。前腳剛進梅園,不過一盞茶的功夫,那盛公子便進了院子,見婢女正灑掃地板,兩人也不知說了什麼,婢女通報了聲,便十分自然得讓他進了屋。青天白日,孤男寡女,成何體統?明昭平日素來不在意這些,如今這想法突兀的浮現出來,頓時有了道理。心裡除去氣憤,大多是昨日那幕的窘迫,丟人,實屬丟人。她也算是京城名副其實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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