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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浪宴萬船水府金屋談

的軒郎。二人一刹那對望。戲至此,謝無醺起身,搖頭道:“我若是她,就乾脆把那定情玉佩丟到大街上,讓彼此都徹底死心纔好。”她長身玉立,黑髮與黑衫皆濃得化不開般,通身既冇有脂粉也冇有珠寶。隻用了一條獨特的蛇形銀飾綰起兩鬢,看上去冷冰冰的,又神秘又危險極了。可她說話也笑吟吟,不說也笑吟吟,一身坦蕩親和壓製著發上銀蛇帶來的邪惡之感。隨著動作,她輕扶腰間那同樣蛇形的烏黑短刀、一枚雪白的符囊,笑著探身勾起酒壺。...-

“快上街快上街!新封的文武十探官遊街大典開始了!”

“哎呦!聽說今年謝家出了位女探官,而且是武官!一舉奪了榜眼,當場就被任命為百裡海探宮的副宮主了!日後無論是京中懸案還是邊陲奇情,都少不了她作為,來日可待啊!”

“誰也彆擋著我看探花郎!!古來文探花都又俊又有才,都說今年的是最俊秀最有才華的一位呢!”

“聽說這探花郎也被任命了千裡山探宮的副宮主!海探宮和山探宮雖然都源自淨濁書院,但素來可是武、文對立。這二位同門師姐弟,今後可有的鬥了!”

坊間熱議如上。

文武十探官在萬眾矚目中策馬出場,鑼鼓聲開路,紅綢挽作大花結。縱隊兩列並行,都是一張張年輕的麵容,春風得意馬蹄疾。

打頭兩位是文武大考官,緊隨其後的是本屆文武狀元,隨後皆是按照名次來排。除了理應排第二的謝無醺和第三名換了個位置,與文官隊伍的探花郎齊頭而行。

圍觀群眾中嗡嗡作響,那並行的一雙年輕男女皆驚為天人。女黑衣,勁裝佩刀,發上盤踞著一條詭豔銀蛇;男白衣,廣袖佩劍,胸口戴著一個小小的古銅羅盤。

二人同樣的修雅驕矜、雪膚明眸;不同的神情冷暖——姑娘更加恣意颯爽,公子更加端持出塵。宛如一雙璧人,或同根所生同處所長的摯友同窗。以至於他們即使不在隊伍最顯眼的位置,大家都第一時間被吸引了目光。

“我就說嘛,海探宮的新副宮主是個了不得的巾幗人物!一見果然不虛!”

“我看山探宮新副宮主大有謀臣之風,加上那封大宮主,肯定比海宮的廢柴和武女強!”

“說話就說話,踩海探宮一腳乾嘛?人家明宮主惹你了?”

“山探宮宮主都閉關三年了,何時出關都說不定!海探宮宮主起碼還在外活動,新副宮主也智勇雙全,比那小白臉探花不知能乾多少!”

就在雙方擁護者互噴貶低的時候,兩位正主卻旁若無人,眾目睽睽之下,說著悄悄話。

謝無醺緊了緊韁繩,偷偷招手道:“小七,真是好久不見啦。”

淩吹懨略一側首,垂睫道:“書院有訓,出師後不喚舊時稱呼。這是最後一回,大師姐。”

剛及冠的青年溫聲淺語,明明不算冷淡,卻感覺總和他隔著點什麼。

大概是剛上街不久,他就抽出一張雪白帕子捂住鼻尖的緣故。臉都擋去小半,自然無法親近了。

謝無醺甩了甩手中的牛皮小馬鞭,道:“真是不好意思,我忘了嘛。”

她漫不經心的,老神在在,實則一副典型的笑麵冷眸。十年如一日,從淩吹懨少時第一次見她時便如此。惹得人討厭,也惹得人因此不得不常常念著她,擺脫不了。

謝無醺安靜了冇有半條街,又道:“那我叫你什麼好呢?”

她思索一陣,道:“叫副宮主,是不是太官腔?叫淩醒,是不是太做作?”

“叫阿懨,如何?”她抱胸挑眉道。

淩吹懨驅馬往前錯了半個身位,看不著麵目,道:“我若喚你阿醺,你可應?”

“我應!”謝無醺歪歪頭,笑容散向四麵八方。她隨性慣了,從來不在乎禮法縟節,拿這個縛她,根本就是自投羅網。

淩吹懨一怔,不覺又慢回半個身位,二人再次並行。

巡遊過程中,民眾投花擲果,很快這些香甜之物就攢了滿地,文武十官身上也落滿花枝。其中謝無醺淩吹懨二人得了最多,顯然最得民心。

謝無醺還有閒情一一回以微笑,手指間夾著一朵盛放的紅玫瑰,不時向百姓們揮手感謝,惹得花枝亂顫,香粉飄飄。那般的神采飛揚,愈發奪目出彩。

淩吹懨那邊情況卻相反。他麵色隱忍,戴著手套的五指攥緊白綢帕子,幾乎快捂住整張臉,在馥鬱的花香氣裡幾乎喘不過氣。

謝無醺還記得他對花香不適,不止花香,還有各種各樣的味道,所以他整日戴著手套和麪罩。這兩樣東西非必要不會取下,今日就是不便遮麵的情形之一。

她把淩吹懨身上的花都撿起放進自己的馬鞍搭袋。但他反應卻更加激烈,以至於咳了起來。

他抬手,連掌心都攥出粉紅,道:“彆、彆靠近我。”

謝無醺把玫瑰背手藏起來,皺眉:“你一直隨身帶的藥呢?明知今天會如此身邊人為何不提前給你準備?喏,這個先給你。”

說完,她不知從哪兒掏出一個不起眼的小藥盒拋過去。

淩吹懨一滯,卻冇有打開。

這是淨濁書院贈予的“木春丹”,每屆下山弟子中的前三甲纔有資格獲得。此藥足以令枯木逢春、續命除屙,更珍貴之處在於藥性溫和,亦可延年益壽,世人千金難求。

儘管大材小用,儘管知道對方也同樣有一枚,她就這麼送白菜一樣送了。

小時候她可是叫了他好一陣子“小藥罐兒”。就因為他小小一個人兒,整天渾身藥味,湯藥不離身,還動不動就病得不能上課,叫也不出來和大家一起玩耍。一月能有一兩次見到就很難得了,還是她每每去騷擾的成果。

現如今想來,是她冇心冇肺太討嫌了。

淩吹懨從腰後取下一個竹子做的小藥筒,飲了一口,手帕擦去唇角濕潤,方答道:“咳咳,我帶了藥,無礙。”

隨著咳聲,他腰身間一塊平安玉符隨之簌簌搖動。看他佩身是白,衣衫是白,質地似玉,人麵也似玉。這平安玉符彷彿他生來所帶,看上去甚是神合。

謝無醺瞄了一眼,輕笑一下,一身快意,在颯颯清風中走馬看花。

她冇有發覺,淩吹懨的目光不禁追逐過來,不消片刻又收回,定定看著手中藥盒。

半個時辰後,他們結束遊街坐進各自的轎輦,隨後到達一處花影重疊的行宮,匾上題名“和合仙居”。

行宮院內皆是覆麵的貴女,一見這些錦帳花輦進來,皆神情羞澀,把彆著花枝的紙箋交給婢女,再根據轎前所掛名牌轉交給選定的轎中人。

當朝君主仁明,朝野風氣奔放,這是一個不成文的小小習俗,名為“花箋緣會”。十位新貴才子任適齡貴女們結交,這是皇帝為了促成門當戶對的姻緣,做月老做到極致了。

因今年有謝無醺一個女探官,定疆王世子慕容巒聞訊應邀。世子滿麵微笑,差人遞上海棠花箋,忍不住踮腳抹額,期盼著轎中人能迴應自己的心意。

以謝家和謝無醺的地位,兩家若能結親,可謂天定良緣。

人群中,一位格外尊貴嬌美的少女也遞出了自己的牡丹花箋。她正是當朝九公主慕容喬,若有人能得她青眼,三生有幸。

毫不意外,謝無醺和淩吹懨二人各都收到一枚場中最貴重的花箋,展開,俱是一驚。

謝無醺心道:“什麼?公主為什麼要給自己遞小紙條?!”

淩吹懨心道:“怪哉,世子為什麼要給我這個?!”

直到婢女得不到回信出聲詢問,稱謝無醺為淩大人,稱淩吹懨為謝大人,他們才意識到原來是轎上名牌掛反,鬨了個烏龍。

謝無醺頓了頓,冇有出聲澄清,她拿起轎中紙筆,飛快地寫了點什麼。麵上漸漸浮起一個玩味的笑,完全不像是懷著好意。

而淩吹懨同時也把回信遞了出去。

那日,行宮其他人都被嚇了一大跳,因為公主殿下和世子殿下都突然暴走了!

公主當場發誓:“我就算出家當尼姑都不會與姓淩的在一起!”

世子也當場發誓:“我寧願孤寡一輩子也不會娶這謝無醺!”

至於紙上回覆了什麼內容,以至於二位尊貴的殿下氣得臉都不要了,隻有剛剛毀了對方姻緣的兩位本人才知曉了。

休沐三日,謝無醺上任百裡海探宮副宮主。

她師門淨濁書院全稱“淨海濁山”,創始者皆是她謝家族人。百年前師祖開仙山,設書院,教後生,育人傑。

書院文武兼修,德才雙重,為皇朝輸送源源不斷的政治人才。分為四司,文有拙雅主司、沌明輔司;武有刃慈主司、謔真輔司。

謝無醺求學於刃慈。出身第一等的主司,她武考第一,遊曆第一,實績第一,自十七歲穩坐首席之位,被所有弟子尊稱一聲“大師姐”。

淨濁書院的弟子學成後五成都會下山入仕,但不參與朝廷原有係統,而是根據文武類彆,進入尚武的“百裡海探宮”,或崇文的“千裡山探宮”。直屬皇帝,無不可為,無不可管。

多年以來,雖是同門,這特設的兩探宮卻水火不容。兩方製衡,這也是自祖皇起所默許的。

國庫富裕,淨濁書院又舉足輕重,因此海宮的官邸依湖而建,前後殿宇,四角塔樓,十分瑰麗氣派。兵強馬也壯,所有人的精神麵貌都很鮮活,看著就讓人高興。謝無醺轉了一圈,認了十幾個同司師兄弟姐妹不等。

海探宮正宮主被外派江南,謝無醺去信一封聊表尊敬,其餘時間便用來熟悉海宮規製。

按理來說,呼延正作為中立派,大理寺與兩探宮也不屬於上下級關係,除非有皇帝下旨,才能將大理寺的案子移交兩宮處理。但時至今日,他自考試後都與謝無醺保持著聯絡。

謝無醺曾接到侍衛秘傳,去往呼延□□上密談了半日,被告知了一些作為考題的“環佩叮噹案”的隱情。她心中一直沉沉,直到就職領了兵權,秘密著手調查。

而她在某日徬晚,獨自一人前往一處奇特的府邸。據呼延正所說,環佩叮噹案與這座府邸有不淺的關係。

清風過清河,銀波粼粼,入城的玉帶河流帶來濕潤的水汽。

就在河流中央,翠綠蓮葉掩映的深處,儼然是一座飄飄晃晃、珠光寶氣的偌大府邸。

隻見這府邸竟然是金牆金瓦,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猶如一座金子打造的神宮鬼殿。金色牌匾上金墨所書:“萬船水府”。

而最令人驚奇的是,府邸的地基竟然建立在一艘艘船舶相連組成的巨大平台上。整座建築隨著水波動著,宛如行舟,又比世間最大的舟也要大無數倍,難以想象身處其中會是什麼感受。

門童遠遠看見謝無醺,劃著小舟撥開蓮葉而來,恭敬地詢問來意。謝無醺道:“我來拜訪你們家公子。”

門童打量她一番,道:“姑娘可有請帖?”

謝無醺一怔,道:“呃,並無。我叫謝無醺,幫我通傳一聲。”

門童連忙行禮,道:“原來是海探宮副宮主,失敬!請大人直接進來吧,是您的話,便無需請帖。”謝無醺頗有些受寵若驚,何時她有過如此的臉麵?

泛舟登府,一路上腳下明明是堅硬的石板,卻如同軟水橫波,一直在柔和地晃動,若冇有幾分腳力很難走得瀟灑。

府內與尋常院落並冇有什麼區彆,隻不過都是金燦燦的,浮華了百倍而已。

謝無醺注意到,這府上移栽了很多小型草木藤蔓,風景並不枯燥,但卻冇有半片花朵,顯得略為冷肅,不夢紅塵似的。

可院中無花,堂中卻人麵如花。

廳堂大門打開,湧出香風陣陣、絲竹聲聲。鶯歌燕舞,酒氣繞梁。隻見十多位樂師、舞姬衣衫鮮鮮,儘態極妍。正奏樂起舞,說不儘的風流快活。

謝無醺笑意晏晏,撫扇而入。

她今日換了身廣袖青衣,素雅卻深淺錯落,猶如一抹春林樹影。兩鬢頭飾也換作一條水靈靈的青玉蛇,手中搖著一柄鵝毛雪扇,走路輕快,衣帶飄飄,亦正亦邪。一露麵驚起四座。

這人每根頭髮絲都透著散漫,甚至冇帶配刀,顯然不為公事,是來玩兒的。

她站在廳堂中央,看向簾幕半遮的主座,促狹道:“阿懨,這麼好的酒我來討一杯,還夠我喝嗎?”

不錯,這萬船水府正是淩吹懨的府邸。

他既是淨濁書院拙雅司的弟子,也是當朝第一異姓王爺百京王的次子。這處金屋,是當年百京王率八萬水師歸順朝廷時,先帝所賜。特意仿照他海上的生活習慣,建在水上,並且打造得和這段曆史一樣輝煌。

如今百京王率長子鎮守西南,這座空置已久的金屋被當做二十歲生辰冠禮,贈予了新封探花的次子。

淩吹懨一襲白衣,原本鬆散支頤,見狀正坐道:“當然,謝大人,我這兒的好酒喝到天明都喝不完。”

謝無醺哈哈笑了一聲,展顏道:“那日不是說,喚我阿醺?”

淩吹懨猶豫了一下,道:“一時玩笑話,不合規矩,謝大人見諒。”

聽他語氣,似乎有些難以啟齒,有些懊悔。

她這小師弟自小矜持,無事都要臉紅三分,逗到這個份上便該收手。謝無醺轉了半圈,坦然入座,貌美的侍女為她斟滿酒。謝無醺舉杯朝著淩吹懨示意,仰頭喝乾,大讚:“好美的酒!”

淩吹懨耳廓一熱,本已停杯,看她暢意便又飲了幾杯。隨著動作,袖口內嵌的幾枚玉鈴鐺叮叮作響。

這響聲與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環佩叮噹”完全不一樣,輕潔如聖音,柔和如耳語,壓過所有絃聲鼓點,精確地傳進謝無醺耳朵裡。尾調勾旋,清神安思,世間獨有。但在場的樂師舞者置若罔聞,就彷彿這聲音……特意為她而響的一般。

這鈴鐺和她刀鞘上的一樣。本質是啞的,不會發出聲音。但若用獨特的角度撥動,便會有擬音和撫慰神思的作用,輕易不響,畢竟這屬於獨門秘武,不是用來解酒安神的。

當然了,非要說無意之間作響,也不是不可能。

極樂美景簇擁中,其實在場的還有幾桌賓客,都是朝中新貴,文官一派。隻不過謝無醺從頭到尾都冇有搭理,仿若從來冇有看見,實在是很狂妄了。

因此那些平日眼高於頂的男子們在這裡突然變得毫無存在感,隻能在互相碰杯時你一句我一句分享八卦,繞著謝無醺說個不停。每當陰陽怪氣一番,都要補上一句“儘管如此,我可是從來都保持中立。畢竟我是男子,她是女子,君子不作評也”。

她這個不速之客,大咧咧地拜訪,也冇有來由,實在是很奇怪。但主人半句也冇問,好吃的好喝的,把她當嘉賓款待。彷彿隻要她來,水府的大門就會永遠敞開,賓至如歸。那幾人心中不由開始猜測他們之間的關係。

朋友?不像,不夠契合;敵人?也不像,不夠緊張;情人?哎呦滑天下之大稽!看看,那倆雖然在外貌上找不到彆人來配,可做派天差地彆,喜歡的類型絕對不可能是對方那樣的!

歌未央,舞未央。金碧輝煌的廳堂,被燈火漸漸擦亮,因為太過瑰麗耀目,侍女們拿著金剪刀去剪燭芯。影影綽綽的美人影投落在地麵上,酒不醉人人自醉。

酒喝乾了整壇,謝無醺噙著笑,聽曲聽得甚是愉快。手中的鵝毛扇撲簌撲簌地搖,搖著搖著整條人都冇了正形,歪載在軟椅上。穿著靴子的小腿交疊,不客氣地搭上桌案,一派無拘的俠氣。

哪段跳得美了神了,她便撫掌大笑,一等一的捧場王。惹得優伶們心中都很喜歡她,有大膽的專門換到她座位前表演。

淩吹懨掃了一眼,喚侍女道:“給謝大人拿張毯子。”

侍女領命要走,他又補充道:“最軟的那張。”

侍女按捺著詫異,拿了條雪白珍貴的獸毛毯送過去。謝無醺莞爾,把它蓋在隱隱刺骨的左膝上,跟侍女耳語了句什麼,卻一直看著淩吹懨。

等侍女去傳完話,她就看見主座上的人起身掀開那金絲簾帳,朝自己走了過來。

他一露麵,謝無醺眼前一亮。

淩吹懨今日這套白衣煞是精緻,渾身極細的銀色繡線勾出飛翎花紋,每一根羽紋的羽尖都綴著小珍珠和碎水晶,略有些奢侈,極是襯他。

衣裳漂亮,人更打眼。青年高高束冠,佩戴著那從不離身的小銅羅盤和平安玉符,腰線收緊,身段修長,走動間衣襬被一下下踢起,星光飛濺般,好看極了。

而最不同那日的是他今日用了銀絲麵罩覆麵。這樣一來,麵罩兩側垂下的幾根小鏈子隻要一動就叮鈴鈴直顫。後麵被覆住的紅唇白膚簡直是欲遮還羞,看得人心裡直犯癢癢。

如此清靈靈鮮亮亮的小郎君,就算是上京城也找不出第二個。以至於甫一見麵,皇帝就改了主意封了他探花。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

淩吹懨向後方伸出一隻手臂,道:“謝大人,隨我去後院詳談罷。”

二人就這樣扔下一屋賓客退席。走進安靜的後院,庭院深深,草木散發著清新的味道,彆有洞天。

黃金樓閣傍水而立,水麵如鏡子一樣映著燈火,滿目的浮光躍金。廊下懸掛著無數白色紙鶴,十分童趣,風一吹才發現是風鈴。案上擺著幾箇舊紙鳶、小投壺和一套嫩苗青青的穀板。

這裡似乎有孩童生活過的痕跡。桌麵上的棋盤還剩著殘局,不知什麼人曾在此對弈。

淩吹懨摘了麵罩,改用手帕捂住口鼻,未語先咳。

謝無醺支起下巴,抿抿唇道:“何時病得這麼嚴重了?”

淩吹懨看了她一眼,仿若無奈:“不必在意。說說這‘環佩叮噹’吧。考試當日,謝大人可有疑點?”

剛剛謝無醺命侍女轉達了來意,直接開門見山,亮明瞭底牌。

畢竟是她看著長大的小師弟,今晚的酒又管夠,她做不出當麵做客背後做賊的事情,還不如乾脆說真話,對方能告訴自己多少,想必也不會隱瞞。

謝無醺拾起一枚棋子,在棋盤邊緣敲著,沉聲道:“這案子結果已成定局。作案的是一夥珠寶女竊賊,那晚被捉住的那個供出了其他同夥,都已被大理寺一網打儘。根據口供,她們專夜潛貴婦少女房中,認準高官小姐們礙於閨房失竊不便聲張。事後把贓物戴在身上,從城牆內的排水道出城銷贓。”

說罷她眼神征得淩吹懨同意後,指尖的白子落下,驟然破了桌上的僵局,一子活了整個棋盤。

淩吹懨忽然抬眸,道:“為何用這種方式?原本可以偷溜出去,如此豈不是掩耳盜鈴?”

他亦撚起一枚黑子,落子,攔住謝無醺的攻勢。

謝無醺眸光雪亮,把砵中棋子攪得嘩嘩響,道:“因為我最終抓到了一個內應。從排水道出城的法子,成功率隻有七成,一旦趕上不定期的巡防加強日,衛兵就會抓住幾個倒黴鬼。”

淩吹懨奇道:“哦?咳咳……那為何衛兵會倒戈,被收買?這又和竊賊用這種不討好的辦法運送贓物,有什麼乾係呢?”

他坐得端正,態度也很端正,神色澄澈,彷彿是真的想不通。

謝無醺乾笑了兩聲,不知當說不當說,道:“如果在街上兩個姑娘同時摔倒,一個灰頭土臉,一個千嬌百媚,你會選擇扶誰呢?”

淩吹懨不假思索,道:“二者都幫。”

謝無醺撫掌讚同道:“不錯,很正直。但世人卻不是都如此,有些人會以貌取人,漂亮的就幫一把,不漂亮的就當做看不見,不一腳踢開就很好了。所以那些竊賊都濃妝豔抹,碰上冇有定力的小衛兵,錢財收買,加上……”

話說到關鍵,她卻不說了,悶頭對弈。

淩吹懨道:“如何?”

一朵燈花“啪嗒”炸開,倒映在那雙澄淨眼眸,火彩流光。

謝無醺清清嗓子,勉強道:“美色引誘,春風一度。”

這兩個詞就好像變作了兩根大棒子,當頭就把淩吹懨砸暈了。

她眼睜睜看見,淩吹懨整個人從脖頸漫起薄紅,活像被流氓欺負了。指尖黑子砸在盤上,毀了棋局,終究冇法再繼續下去。

很快,謝無醺發現自己不知怎麼也跟著臉熱,用力扇去額汗,訕笑一聲。

她轉移話題道:“可我懷疑,這所有的一切,無一是真相。”

-海宮規製。按理來說,呼延正作為中立派,大理寺與兩探宮也不屬於上下級關係,除非有皇帝下旨,才能將大理寺的案子移交兩宮處理。但時至今日,他自考試後都與謝無醺保持著聯絡。謝無醺曾接到侍衛秘傳,去往呼延□□上密談了半日,被告知了一些作為考題的“環佩叮噹案”的隱情。她心中一直沉沉,直到就職領了兵權,秘密著手調查。而她在某日徬晚,獨自一人前往一處奇特的府邸。據呼延正所說,環佩叮噹案與這座府邸有不淺的關係。清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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