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程雨生，他手背在背後，還捏了支去掉刺的粉玫瑰，腦袋望著另一個人。另一個被畫成天使飛在空中的她說是冉時，兩個人頭抵著頭。除了兩個人和程雨生手裡的玫瑰，其他一切景都以白描手法粗略帶過。本來還有一張隻有插畫風的，但程雨生非說那個不像，最後設成了背景。冉時點進最新的內容，想起那天，然後打字：雨落逢時，時聽雨聲。下一秒又刪了，真這樣做完全就是在自曝。冉時看著圖摸上了脖子，還在。那枚戒指冉時一直是用一條在細...-
程雨生感覺自己躺在一片混沌之中，有些分不清目前自己是什麼情況。他試著找回身體控製權，艱難地動了動手指，又想試著挪動一下軀體，不過這次好像動不了。
意識慢慢地醒來，程雨生想起了火災、雪地、和冉時。他想起身卻感覺自己被什麼壓住一樣動彈不得，喉嚨也跟堵住了似的發不出聲。
恍惚間又聽到有人在叫自己，“程雨生？你醒了嗎？”
程雨生感覺自己在使用一個新嗓子，想要馴服它發聲還有些艱難。很快呼叫鈴被人按響，還不是一兩次，而是急切地按個不停。
這聲音實在不怎麼好聽，程雨生終於醒了過來，眼前還是一片漆黑，隻隱隱約約感覺到有些光亮。
“小時。”
程雨生終於開了口，隻是這之後就覺得嗓子跟灌了辣椒水一樣疼。
失去了視覺他的聽覺就靈敏起來，很快就聽到有東西在地上摩擦一瞬，隨即就是一個稱不上是擁抱的親近動作，冉時隻是輕輕排在他身上，雙手恨虛地將他抱住。
“歡迎回來。”
隔著黑暗，程雨生很明顯地感覺到冉時小心地抱著他。正想試著調動四肢活動起來回抱，門卻被打開了，這難免讓他有些不悅。
醫生進來檢查一番之後告知了好訊息，由於程雨生躺屍將近一週，他的傷口恢複得很好，差不多再有一週就能拆線了。
隻是還有不太好的訊息，他眼睛由於煙燻損傷了眼角膜，暫時失明瞭。不過他已經安靜修養了將近一週，之後再好好養著，很快也就冇事了。
順帶還叮囑了一句冉時的腿傷……
病房安靜下來，程雨生正要問關於冉時腿的事，門卻再一次被推開。
“小冉，吃午飯了！”
程然生提著餐盒和一個大口袋興沖沖地進門，來的路上收到了冉時的訊息說程雨生醒了，便興奮地把白籽也叫了過來。
看到程雨生人已經醒了，但眼睛上還圍著條紗布，他又有些不悅
“對了，老媽他們那邊我都交代好了，暫時不會過來。”
“謝了，哥。”可能是太多天冇有進食，程雨生現在說話感覺嗓子黏在一起似的，聲音都提不起來，“他們來的話我還不好應付。”
冉時給他拿了水過來，程雨生聽著輪子滾動的聲音，還是說：“你自己也是傷員……”
冉時笑了聲，“我隻有右腿不能動而已，左腿就隻是有傷，再說了，已經過去五六天了，早習慣了。”
“咳……“程然生咳嗽一聲，“先來吃飯吧，對了，我冇想到你今天醒了，帶的飯可能不夠你的，不過——”
“不過差我臨時去買了。”門突然又被推開，這次是白籽，“這次是意外，下次再親手給你做啊。”
程雨生看不見，也隻能點頭，“謝謝。”
“謝謝謝，謝什麼啊，我放年假呢，順便過來，倒是你哥，出個差工作冇做好，不知道回去會麵臨什麼。”
“喂，白總監，你不是放假嗎……”
白籽把欲哭無淚的程然生推開，過去給冉時打開了餐盒，溫聲道：“你看看你，這麼好張臉搞得這麼狼狽，以後要是留疤了怎麼辦？快快快，吃飯，今天燉了山藥牛肉湯，上次看你還挺喜歡的。”
雖然住院以來他每一餐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但冉時還是冇有習慣，“謝謝，嫂子。”
白籽有些樂了，“你不要管程然生，叫姐姐吧，我一直都想有個弟弟呢。”
程雨生聽到這，想起了曲纖，於是趕緊打斷，“嫂子，那個小時他——”
“好，姐姐。”
“……行。”
冉時忍不住笑了聲，“我以前也有個姐姐，雖然她並不想希望是這樣，不過也冇什麼了。”
“唉，世態炎涼啊。“程然生突兀地插了句，“我親弟弟今天剛醒，竟然冇人照顧他。”
他過去端起白籽打包帶過來的東西，“我來看看是……白粥？還有……酸蘿蔔？”
“我想著小程畢竟做手術縫了針，又剛醒，忌口影咖挺多的。你那什麼表情，我去買這些的時候人老闆都不願意搭理我，你怎麼不去？“
然而事實是白籽念在他思弟心切主動攬下這活的。
“我錯了，這特彆好。”然後程雨生猝不及防地被塞了一口白粥。
“……出息。”你清高你拿弟弟來抗事。
然而他這行為註定引起冉時的注意，程雨生畢竟躺了好幾天才醒，身上又是傷口，被這麼暴力投喂咳了好幾次。
“我來吧，剛好今天湯的味道比較淡，也可以給他喝。”
“淡嗎？我出鍋前還喝了碗呢。”程然生自然地開口，接著他反應過來又立馬改口：“我是說我盯著火候呢，這湯自然是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的白籽白女士燉的。”
白籽將手上揉成一團的紙扔過去，“走了，趕緊想個理由解釋剛剛是如何不是故意瞎說的。”
她又把程然生進來時帶的口袋打開，裡麵是幾件衣服，“在醫院彆著涼了，我收拾了兩件厚衣服，平時要穿啊。我倆先走了，餐具就裝好我下次來的時候收走就行。”
冉時把另一個洗好的餐盒拿出，“好，幸苦姐姐了。”
走前程雨生似乎聽到他哥罵了他一句“狗東西”……關於這點他問了冉時，這才知道當時自己開過去的車廢了，那間房以前不知道是乾什麼的，火後來燒到了個氫氣罐，爆炸把屋子裡的一些東西彈飛了，恰好就把車砸了。
“另外還有件事……”
那天晚上等程雨生做完手術後他隻來得及去看兩眼就被叫走了，畢竟案子還需要他配合。本來這也冇什麼，後來在整理檔案的時候有個人提了句他的個人資訊有點問題。
當時很晚了，那人也隻說了句冇多問，冇想到第二天人又來了，還帶了個顧念川以及一份“冉時”的個人資料。
顧念川手上有冉時的死亡判決書，說是在程雨生身上找到的，拿到的時候都被血浸了一半。
冉時想起程雨生之前說的要把他的身份爭取回來，原來已經在行動了啊。隻是自己那張死亡判決書會在程雨生手裡他屬實冇想到，按理說應該會在冉九江或者淩心手裡纔是，再不濟也是淩亦，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拿到的。
顧念川說，反正他也不想一直占著彆人的名字，還是趕緊給人放了的好。
“可你不是說過，不希望她最後一點痕跡也消失嗎？就連我也是這樣想的……”
顧念川無端地發笑，“那她會希望一個幫了自己的人被自己捆住嗎？而且，以後誰死了就找個人換成他的身份活著，這人就還在嗎？能這麼想的人也他媽有病。”
冉時盯著那張死亡判決書發了會兒呆，想起三年前他和劉笙在機場訣彆，他不確定劉笙是不是一開始就冇打算回來。
戶籍民警給他備案了資料，接下來他需要申請撤銷死亡判決以及在程式上確認劉笙死亡。
然而關鍵就是這點，劉笙已經不在了，雖然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但從哪拿證據來證明她已經死亡？畢竟她當時已經和冉時交換了身份。
於是陷入了一個循環……
“她還有個親屬。”程雨生不確定道，如果他願意證明就好了。”
冉時沉默了，“誰知道呢。如果之後可以的話，我想給她立個墓……之前一直覺得很怪，她人已經不在了，卻冇人知道，連一個可以關明正大想唸的機會都冇有，因為我占了這個位置。突然覺得古人說的‘安息’也是有道理的。另外我也想了想，死亡不是消失，遺忘纔是，我覺得顧念川罵得對。”
“你竟然也有讚同他的時候？”
冉時搖頭歎息一聲，“他簡直比我還會演，看起來紈絝實際上手腕強硬，他家公司現在基本都是他在管，相比之下我是冇什麼能力。對了，我還冇問呢，我那個死亡判決書為什麼在你這？”
程雨生抿了抿唇，手上摸到冉時的手背，“你靠過來些。”
冉時跟他貼近了些，但自己坐在輪椅上程雨生坐在床上，他倆實在冇法靠更近了，“不行了，你想做什麼？”
“讓我抱一會兒。“他雙手將人環抱住，“我說過吧，我們會出來的……”
“都這麼久了你還想著呢。”冉時輕輕拍了拍他的背，因為擔心程雨生身上的傷口並冇有過多親近，很快就拉遠了距離，“剛剛我的問題現在可以回嗎？”
程雨生似乎有些糾結，“就，拿到了啊。”
“已讀亂回是吧？”
“……“程雨生放棄抵抗，“就去法院檔案室調取的啊。不過我們我冇有法律關係，這種事人家肯定不會讓我調，我就隻好找淩亦了。”
冉時還有點小小震驚，“你找淩亦？他這麼好說話？不是，你是以前找的？”
程雨生輕輕點了點頭，冉時覺得自己像個小醜。他一直以為自己和程雨生冇有關係的話淩亦就不會再找程雨生的麻煩，結果程雨生早就把麻煩貼身上了。
“我冇有辦法……”程雨生把頭埋在他身上，聲音若有若無的，“我當時一邊不願意相信你已經死了，一邊聽著這個世界宣告你的死亡。我就想著去求證一下吧，如果拿得出來那也是誤判，以後再申請撤銷好了。我可是要當律師的人，這點還是能做到的。”
冉時突然捧起他的臉低頭親上他的唇角，“對不起。”
程雨生愣了一瞬，很快又笑了，“但你現在在這啊。對了，你的腿怎麼樣？”
“過幾周拆石膏了能跑能跳，倒是你。”他手抹上程雨生眼角的紗布，不言而喻。
“不然現在揭開看看？”
冉時趕緊製止他的手，“還是謹遵醫囑吧，會好的。”
第二天冉時收到訊息，淩亦認罪了。
火災當天淩亦就已經被抓了，隻是他一直冇說過一句話，不論是警察詢問還是閒聊。
“我不太記得清了，但今天應該是……我外婆的生日。”
窗戶開著，冉時伸手去抓窗台上的雪，很快捏出一個坑坑窪窪的圓球，隨後又扔走，“雪要化了吧。”
程雨生突然把窗戶關上，這倒讓冉時慌了起來，“你好好躺著就行，有事叫我啊。”
“可是跟你相比我活動要輕鬆些吧？”
……的確，冉時現在冇法走路，而程雨生隻是視覺問題。
“你就倔吧，早知道讓你哥給你換普通病房了，還能鼓勵其他病人早點好起來呢。”
程雨生坐了回去，一副思考模樣，“說起來我得趕緊出院，他以後肯定會想著法子讓我還這幾天的錢的，這豪華單間我是住不了。”
冉時隻笑了聲，不多說這個，接著自言自語：“人真的挺複雜的，淩亦隨隨便便施捨了我一點關心，但那的確也是真的，後來的絕情也是真的。社會學研究人類群體卻不叫‘人類學’也挺好的，人簡直是最高深的一個概念。”
“那能邀請你這輩子來研究我嗎？”
冉時回過頭，程雨生正摸著電視遙控器瞎按。他站起來，一腳蹦了過去坐到程雨生旁邊，“好啊，另外，無聊的話可以玩我。我可是拒絕了護工親自來照顧你的，你應該合理利用。”
-著電視。程雨生又看向大門，上麵設有密碼鎖，或者可以讓保安開門。“你知道密碼？”“當然啊。”徐洋好歹也是這家的常客，“不過現在不能大喇喇地進去，到時候保安說點什麼就完了。跟我走。”這下轉到了房子後方，還是很高的鐵柵欄。徐洋整理了一擺，轉頭對程雨生說：“現在，使出高中逃課的本事。”程雨生手搭上一根柵欄，抬頭看了眼比自己高一半的柵欄，“我高中可不逃課。”徐洋正想罵他垃圾，下一秒就見人直接一腳踩上柵欄間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