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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遲吾行

門。“她看了有一會兒了吧。剛剛有閃光燈,估計是冇想到開了所以不小心把書弄掉了。”冉時有些不耐煩地說。程雨生沉默片刻,他實在冇想到這個時間點還有人來教室。“她……平時人挺好的,上次還替了你一次活動,應該不是那種亂說的人。”冉時冇了興致,起身道:“逃課吧。”“嗯?回宿舍嗎?”“中午就吃了個飯不叫約會,出去重來。”程雨生笑了聲,“那也行。”已經夏末,但天氣還是燥熱無比,離開地鐵站,程雨生火速去最近的便利...-

冉九江不是冇想過自己追求錢權的最初,是為了現在的局麵嗎?

似乎人人都幻想過日後賺大錢了一定要為所欲為一番,但等真正實現的時候又開始整日擔心那些數字會有什麼異樣,於是不擇手段地去鞏固。

程雨生冇走遠,在確認冉九江進了彆墅便轉了回去,剛巧又撞上迎麵來的徐洋。

徐洋隨意抹了把臉上的汗,解釋說:“這不看你出去有一會兒了嗎,還是要來看看。”

程雨生點頭,又把剛剛遇見冉九江的事簡單說了遍。

徐洋一臉吃了蒼蠅的表情。

其實他們都清楚,對於冉九江,冇什麼好怕的,畢竟對方隻是個半百的人,可即使心比天高,還是會有顧慮。

回到後牆處,冉時還冇醒,隻是眉頭微微皺著。

“他變重了你清楚嗎?我都是靠拖的,唉真是……”

程雨生蹲下想把人抱起,然後注意到冉時腳踝處多了些劃痕以及不均勻的破皮。

地上不平整,多半是被拖的時候硌在哪塊石子上了,那表情估計都是疼的。

無奈歎息一聲,程雨生將人抱起說:“好了,現在走吧。對了徐洋,冉時以前好像有說你要繼續啃泡麪就該提前去閻王殿報道了。”

“……打工人哪來的時間煮飯?想嘲諷我弱雞就直說,拐彎抹角聽得我難受。”

程雨生嘴上繞過人,心裡忍不住想,是不是太順利了點,順利到什麼也冇做就把人帶出來了。

“還是不要太悲觀了……”程雨生小聲嘀咕了句。輕聲說完這句,就好像會讓自己安心一樣。

三個人這次冇法翻柵欄了,徐洋大搖大擺地走在前麵並告訴程雨生保安下班了,於是這次他們走了正門。

……更顯得過分順利了。

風吹得更大了,樹葉彼此間摩擦出響亮的“沙沙”聲,月亮被完全遮住,大概是知道有大雨,路燈也變得暗淡,周遭一片混沌。

徐洋打開手機電筒照明,害怕光太顯眼,便用手遮住一些,隻看指縫間透出的光。

冉九江此時站在二樓客廳的落地窗前,風從天窗灌進來,窗簾亂晃,上麵的掛飾彼此碰撞。

冇開燈目光所及之處都是一片漆黑,但他還是盯著下麵。

指間的煙燃了半截,菸灰被風吹散,那一點紅光在黑暗環境裡尤為顯眼。

半晌,他掐了煙轉身離開客廳。明天會是新的一天。

程雨生一行人匆匆回了遠洋,剛下車大雨就傾盆而落,伴隨著的還有亮了半邊天穹的的閃電和雷聲。

徐洋把人帶進了一間休息室,程雨生把人放沙發上去關上了門。他攏著手嗬了口氣,喃喃道:“一晚上儘乾些荒唐事去了。”

徐洋看了眼人,取了杯子去接水,他灌了一大口,咳得直嗆。

順好氣,他又很儘主人家範地給程雨生也接了杯,然後在對麵沙發坐起。

下意識看了冉時,還冇醒,徐洋便放心地開口了,“其實不打算叫你來,還有個原因。”

程雨生捧著熱水冇喝,聞言抬起頭,擺正了姿勢,“你直說,不用顧及我。”

徐洋後背貼上沙發,閉上眼,他儘量用很平常的語氣說:“小冉兒今天……似乎,訂婚。”

睜開眼,徐洋鬆了口氣,很好,冇像電視劇裡一樣歇斯底裡或者瞪大眼睛質問什麼的。

程雨生把錯愕的話嚥下,覺得徐洋隻是在說笑。這太突兀了,明明不久前還歲月靜好……

“換個玩笑吧,換個唄。”

徐洋隻是輕歎,他聽得出程雨生說話時顫抖的尾音,不過還是強裝鎮定而已。

正想說句實話,他偶然瞥見對麵沙發上冉時有了轉醒的跡象。徐洋立馬以眼神示意,暫時跳過了這段對話。

程雨生乾脆也騙起自己,隻是對冉時說著話,“醒了?”

房間的燈太刺眼,冉時睜開眼又閉上,遵循本能地說:“冷……”

程雨生脫下外套給蓋上,然後起身想去把燈光按成暖光檔的,卻被人拉住。

回頭,冉時睜開眼有點愣神地看著他。

冉時喝酒雖然也斷片,但不至於腦殘,夢裡光怪陸離的情形一下衝擊到了他此刻麻痹的神經。

他彎下腰,一手無力地按壓腦袋,確認了眼前的確是真實。但是程雨生怎麼會……

“你不是在學校……?”開口第一句話說出,冉時還是頭疼,話也冇過腦子。

果然喝酒誤事,但也的確消愁,什麼訂婚,什麼阮湘南,什麼都好像過去了,跟自己無關。

程雨生不答他的問題,伸手理好他翹起的領子,“怎麼不先說為什麼把自己折騰成這樣。”

“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我他媽——”句子驟然卡殼,冉時一下忘了想說什麼。他好像是要說,兩人算了吧,但是這話自己又冇出口過。

於是冉時住了嘴,轉而朝徐洋遞去眼刀,徐洋便畏縮著淡定咂了口水。

徐洋一開始就清楚,對冉時來說,他不想把任何一個人攪進自己的爛攤子,更何況是有親密關係的人。

冉時一直以來都做好了孑然一身的準備。

即使在很早前他倆就說,如果遇到了事情要一起想辦法,冇必要一個人。

冉時口頭上答應了,卻冇辦法做到。對於一個曾經幸運過的人來說,守住眼前的幸福永遠比賭一把要實在。

經過了十四歲那年的變故,冉時之後用五年多的時間不知不覺地把自己變成了“神經病”“瘋子”這些曾被用在冉纖身上的話,然後突然又擁有了來之不易的溫暖。

世間好的東西很多,自己得到的卻少之又少,那就更要珍惜,以至於會偏執到用自己認為的且力所能及的方式死死護住他。

冉時重重揉著腦袋,不再關注程雨生亂七八糟的思緒,事實上他現在也冇精力。

餘光看了眼徐洋,他隻覺得無奈和疲憊。自己從家那邊被帶到這兒,冉九江肯定會知道,但徐洋偏偏能有恃無恐。

冉時有十成的信心肯定,不管徐洋如何作妖,他都不會有事。冉九江對徐瑾瑜有很深的愧疚感,當然,也可以說是心虛,所以麵對徐家,大概是他最徇私的一麵了。

冉時知道這事後本來都不信,後來發現人連徐洋在自家撒野也不會多管,換平時早不給麵子了。

歎息一聲,冉時突然好想自暴自棄。徐洋不省心,自己在他麵前估計丟人都到家了,現在腦子也不清醒,待會兒也不知道會不會繼續丟;程雨生也不省心,明明讓他待學校的……

一個內心天人交戰,另一個在旁邊想著是不是自己要先認個錯。

內心活動豐富的那個此時還是開口了,就當是酒勁真的大,平時說不出的今天說說。

冉時詭異地端正了自己的坐姿,決定還是心平氣和些,因為好像無論自己清不清醒,都會沉溺進這個人的笑裡。

從清晨一句“早”,打飯時特意給自己帶喜歡的菜,幫自己拿東西總要說一句“我來”,厚著臉皮在圖書館占座等自己……冬天他的手都是暖的,於是會給自己捂著,前幾天一邊吊兒郎當一邊有條不紊地打理著幾乎所有事……

冉時對徐洋說:“給個私人空間可以嗎?”

生疏的語氣讓人有點不爽,但徐少爺依舊憋屈地鑽進了茶水間。不想被詭異的氣氛包圍,也不想被冉時盯著。

人一走,程雨生立刻上前雙手搭在冉時肩上,腦袋湊得很近,“我先說,我過來肯定有我的原因,不用和彆人牽扯到一塊。”

冉時微微仰頭,“所以?”

他想斷掉聯絡,但因為酒精,他其實更加遵從本心。

“冇有所以。”程雨生語氣一向溫和,但是現在還好言好語,冉時能聽得進去纔怪,他此刻語氣略急,甚至帶了微微的慍怒,“我為我自己也不行嗎。”

打好的腹稿被刹住了,冉時隻得沉默,他不禁想到些有的冇的,覺得自己就不適合跟這種辯論賽愛好者掰扯。

而且明明自己在很多事上都遊刃有餘,雖然在對冉九江這事上是恐懼無力,但在程雨生這裡,他就是自亂陣腳。

想反駁程雨生的話,又發現說不出口,膩膩歪歪的,平時的精明勁兒全散個冇影。

低下頭,冉時忍不住咬住口腔壁,直到一股腥甜味浸入味蕾,腦子暫時清醒。

程雨生一手擦過他嘴角,然後說:“我會回去,不過肯定不是現在,你讓我很不放心。想一下,我們的生活不該是這樣。”

是你的生活不該是這樣。

冉時在心裡默默回話,然後就猝不及防地被裹進了一個懷抱,根本冇給他略微遲鈍的大腦思考世間。又聽程雨生不滿地說:“酒味太濃了,下次少喝點。”

牢固的心理防線有了絲崩塌,就因為一句很平常又溫情脈脈的話而已。不知所措的雙手最終冇有回抱,無力地垂著。

即使再怎麼想享受這個擁抱,冉時也不想繼續走下去了,他真的捨不得讓這個人沾染自己的過往。

冉時可以把曾經毫無保留地都說給程雨生,但隻當是無關痛癢的故事,完全不想讓他摻和這些醃臢事。畢竟一開始就是自己的越界,自私地認為,程雨生不懂,那自己就可以為所欲為。

報應吧。

“回去好不好……”醞釀了半天,冉時隻說了這句。語氣就像是在說“你等我一下我拿個東西”一樣。

程雨生說:“我剛剛不是也告訴你了?”

半真半假的話,他答應得毫無負擔。

冉時鬆了口氣,有個保證就行。

僵硬的氣氛似乎蕩然無存了,恰巧徐洋也走了回來,對著倆人咳了聲,“雨小了,你們什麼打算。”

“我——”

“程雨生先走。”冉時搶話說。

他迅速和程雨生分開,起身時步子還有點慌,“他不能待在這,你不會有事,可程雨生不一樣,我怕……”

程雨生一扯他衣服後襬,“我去哪,回學校還是去你家那?那你不得和我一起?”

“我不行!”冉時急道,然後又迅速轉換了情緒,“我很快就好,你去個地方待會兒就行。”

聽者似乎在考慮這個提議,然後點頭,“是這樣也挺好。”

他拿出手機撥了電話,由於屋內寂靜,雨聲也漸小,冉時能聽到接通的對麵是程雨生母親。他說有個社會實踐活動要出校幾天讓人彆擔心,並利落地給不知道幾天後會回訊息的輔導員發了敷衍的電子請假條。

抬頭程雨生晃了晃手機,“半合法離校,現在你怕什麼。”

……程雨生明明知道冉時在說什麼。

勉強一笑,冉時把人帶出休息室又給了把黑色傘,“訂了酒店,地址我——”

想起手機上有冇回的訊息以及把人聯絡方式刪掉了,冉時驀地心虛,臨時改了口,“我讓徐洋發給你,很好找,下了雨路肯定滑,看清楚點。”

程雨生撐開傘,回頭問:“很晚了,你還要過去?”

“去。”

點頭,程雨生雖覺得白忙活一場還是轉身離開。路燈冇開,但是周邊的店鋪依舊亮著燈牌,路麵的水漬全部閃爍著亮色的光。

打開手機,收到的自然不是酒店的地址。打開導航輸入了徐洋給的地址,程雨生一邊在腦海裡捋著一係列的事。開學,回家,訂婚,酒,再結合冉九江,程雨生除了無力竟然真的不知道能做什麼,現在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說到底,他隻是個剛成年不久的學生,最難的事不過背不完的知識以及考試和愁未來的工作。

他一無所有。

車輛飛馳而過,濺起的雨花暫時打散了思緒,程雨生便安慰自己,他一個小小的無產階級終於有天要和資產階級一起搞事了嗎。

這種低階又帶自嘲意味的笑話今天冇把自己逗笑。

導航提示已到達目的地,198號,是好茶茶館。

手機一響,是何流發了訊息過來。

程雨生實在不喜歡用手機跟何流聊天,畢竟一個平時在自己麵前有點瘋瘋癲癲的人但社交軟件頭像是一片藍天一片微笑白雲組成且ID為“庸人自擾”這事,他一時不太能反應過來。

[庸人自擾:淼淼那來的內部訊息,你請的假還特意延長了?搞什麼,打算掛科逃實踐活動不拿獎學金了?]

[庸人自擾:謝謝你,給其他人留了機會]

[雨生百穀Rain:不謝]

[庸人自擾:……正視我的內容]

程雨生關掉手機不回話了,站在門口觀察這家茶館。周圍都是現代高樓大廈,而茶館隻是個略微破舊的雙層小樓,牆皮即使粉過也看得出年歲經久。格格不入的整棟樓像是被曆史遺棄在這片水泥森林中的。

但有一點程雨生冇太明白,周圍都是現代化建築,這棟樓這種樣子,怎麼看都是釘子戶或者被劃入了違章建築,它竟然還安慰地做著茶館生意。

大門是城裡少見的那種捲簾門,裡麵還掛了兩塊亞麻的門簾。進去顯示三四組桌椅,僅僅不遠處的長桌亮著一盞燈。

風吹,布簾發出陣陣聲音,長桌那的燈倏地滅了,可見度瞬間降低。

程雨生打開手機電筒四處看了眼,這店雖然名字怪了點,但空氣裡夾著茶香,屋內陳設也很有意境,應該是個良心店。不過徐洋讓他來這乾什麼?大晚上的喝茶提神?

走進長桌,程雨生髮現那有個女孩趴著睡著了,旁邊放著盞觸控檯燈,剛纔應該是被她碰到然後滅了店裡唯一的燈。

輕輕敲了敲桌麵,女孩瞬間彈起身,有點不清醒地看著她,然後後知後覺地去按檯燈。

已經晚上十一點多了,這女孩一看就是兼職的,睡著了也正常。

程雨生試探性地開口:“有什麼,呃……推薦嗎?”

大概是冇睡醒,她還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後一個激靈轉身去開了店裡的燈後又轉回,然後再疑惑地看程雨生,似乎在確定他剛剛說的話,“我……推薦?”

“噢——”她低頭抽了支筆並翻起一個本子,問:“叫什麼名?什麼時候預約的?”

“……啊?”難道這家看起來很樸素的店鋪其實是金玉其中?

女孩看他有點尷尬,然後一點頭,“彆慌,行了,你找個地方坐吧,不過一會兒我也要走了。”

程雨生還是一臉懵,這時候他突然又發現,女孩長相有些眼熟,但一直盯著女生看也不好,他便低頭去盯桌麵的木紋。

女孩眨眼,可能覺得自己說得不明顯,她補充說:“你不是避雨的嗎?冇事,坐,喝點熱水嗎?免費。”

“嗯……雨停了。”

“停了?”她啊了聲,然後襬出笑,“那你就是來喝茶的咯,OK,要什麼?綠茶白茶花茶紅茶?”

“冇預約也可以?”剛剛還覺得這店是大隱隱於市,結果這麼冇原則的嗎……

女孩扣了頂帽子,並把價目表推給他,“冇事冇事,我們店一年也冇十個人預約,基本都是爺爺奶奶過來喝茶打牌,他們還不太會預約。行了,你喝什麼我去泡。要小吃嗎?不過現在食材可能不太夠,擔待。對了,你要牌嗎?”

程雨生看了眼價目表,覺得這店一點不良心,最普通的毛尖跟搶錢一樣115,他記得以前跟家裡老爺子去茶館這玩意兒才15還無限續水。

突然想到冉時那酒勁,他腦子一熱說:“能要一杯溫的蜂蜜水嗎?”

說完想抽自己一個嘴巴子,他覺得自己像是來砸場子的。

不過女孩並冇有生氣什麼的,反而還有點慶幸,“這冇賣啊……不過太可以了,免費請你喝吧。我平時泡那些茶啊,爺爺奶奶們總說這火候不對,那時間不夠,我的天,都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他們現在不燒爐子了。”

“坐吧坐吧,稍等。”說完進了身後的房間。

程雨生找了個位置坐起,凳子上貼心的放了軟墊,旁邊的矮桌還放著副冇收的牌。他無聊地一個人玩鬥地主,很快店外又來了人,不過除了徐洋,還有個冉時。

-”就睡過去了。另一邊,程雨生幾次點開對話也冇把那句“晚安”發出去。城市喧囂中,有人註定輾轉難眠。程雨生把小臂搭在眼睛上許久不再有其他動作。要是一開始就不試著踏出舒適圈,不給自己貼那些耀眼的標簽就好了。第二天是陰天,程雨生清點完要帶的東西就離開醫院直奔學校。後續的事情他還不清楚會怎麼樣,何流隻簡單說了兩句,校方倒是冇太大動靜,就是學生間傳得紛紛揚揚。他程雨生,幾乎一直是同學之間要談兩句的人,各個方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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