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講的部分就開始把玩起手指上的戒指，出門的時候他還特地看了好幾遍有冇有戴。他一手捏著它轉圈，想到了最開始自己要設計程雨生那枚戒指的原因。程雨生是一個極具生活情趣的人，他做事除了注重那總在提的“儀式感”之外也細心得不行，如果以水流來比喻再合適不過了，水流包容萬物，容納萬物，適應萬物，而程雨生就是這樣一個人。戒指上的線條是互動著的，在那個小圈上形成一個環，源源不儘，冉時覺得程雨生有時候也是這樣，愛意...-

出人意料的，徐洋跑來了學校，他下頜處貼了創可貼，一手纏著厚厚的繃帶掛在脖子那。

程雨生瞬間有些不安，幾天冇回答的簡訊似乎要找到原因了。

“你這……應該不是跟誰去乾架了吧。”

徐洋冇像往常一樣嬉皮笑臉，隻淡淡地說了句“冇”，然後問他：“有時間吧？”

程雨生又不是傻白甜，這明顯嚴肅的語氣好像坐實了某些想法。他拿出手機看時間，還有四十多分鐘就該上課了，簡訊介麵發來了暴雨黃色預警，提醒居民帶傘避雨。

冉時依舊冇回任何訊息。

“他出事了……？還有，你的傷。”程雨生閉了嘴，人都骨折了，那不會是小事。

徐洋向後靠在走廊的欄杆上，笑得有點怪，“你覺得呢？小冉兒真是眼瞎，我說他他也不聽。齊澤和寧辭出門了剛上飛機，電話也打不通，不然你以為我會找你？”他覺得程雨生就一繡花枕頭，隻是在學校的話他當然優秀，但這個世界上不缺他這種，小冉兒看上他一定是因為太陽刺眼。

話很難聽，但好像是事實。

“時間足夠，我可以做什麼？”

“行，那走唄。”徐洋意外地挑了下眉，這人冇自己想的那麼慫，他知道冉時他爸是怎樣的人卻還是說走就走。

程雨生當然清楚。冉時告訴他，遠離那個人，當初就因為一通電話就讓他換手機號，說什麼也不讓他與冉九江有關聯。

歎息一聲，程雨生還有僥倖心理，冉九江怎麼說也不過是個半百的人，有什麼啊。

再者，他“無意”聽過父子倆的對話，冉九江是需要一個聽話的接班人。而固執如冉九江，堅信隻要把一個人的信仰打碎重塑，就能讓他麻木且忠心。

何況自己也說過有事不許一個人獨擋，他也承諾過要管著冉時，總不能這會兒食言吧。

更何況除掉這些已經過去的時間，冉時是他變得像自己的人啊……

何流恰好從樓梯那拐過來，看人似乎準備離開，忙阻止道：“程雨生？哪去啊，課不上了？小心今晚查出勤記錄。”他抱著袋薯片，嘴裡還哢哢嚼著。

“何流……”程雨生對他一笑，無所謂地說：“考察就喊聲‘到’，謝謝。”

何流人傻了。程雨生老實地喊了他名字？還冇搶他零食？他旁邊那個傷患好像是冉時朋友來著，冉時好像不是請假了嗎？

他莫名有點不安，但這兩人不像是拎不清緩急的人，應該是自己想多了。

歎息一聲，他把不能帶進教室的半袋零食扔進了走道垃圾桶，然後給程雨生髮訊息：我隻答這一次，下次人不在的話，後果自己背。

這段時間出入校門的不算多，於是門衛一眼盯上了程雨生和徐洋兩人。雖說學校是允許校外人士進校參觀學習，但徐洋進去前在外麵走了好幾圈又不停張望，這讓門衛不得不懷疑他的動機。

這會兒人還帶著另一個走過來。

門衛從保安室探出頭，“同學你不是剛進去嗎？”

徐洋手上纏著繃帶，剛好很適配地擺出一副病懨懨的樣子，“叔，是這樣的，我回去拿藥，冇有那藥我疼得要死，嘶……我手。”說完不動聲色地推了把程雨生。

程雨生看了看徐洋，又看了看門衛，“我送他，畢竟是傷員。王叔，我是本校的，他我……朋友，你應該對我有印象。”

“是有點印象。這樣，你讓他自己回去拿，多大個人了還能丟不成？你啊，好好學習，以後要報效國家的，快快快，回去。”

“還有啊，來學習就要有學的樣，行了，你快走快走。”眼神裡都是擔心程雨生被脅迫於是“機智”地撒謊想要留住程雨生。

被苦口婆心教導的徐洋隻得低頭歎氣，然後一手頂起眼鏡擦著並不存在的眼淚，幾乎哽嚥著說：“叔，我也不瞞你了……”

他指向程雨生，聲淚俱下：“他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今天要去做人體皮外結締組織切除手術，家裡人不放心就讓我來接。家裡就屬他最有出息，就擔心出意外了，實在是造孽啊，咱家十八代單傳，隻可惜……”

可能是某些強行煽情的短視頻刷多了，門衛竟也受到了些許震撼，他二話不說按下開門的遙控，並向程雨生投去憐憫的眼神，“加油，都會好的！有困難的話告訴叔，到時候學校也一定會組織捐款的。”

程雨生：“哦……”

出了校門，徐洋纔開始緊張，“天，冇必要吧，我以前上學那會兒門衛都不管的。”

程雨生：“演技不錯。”

“是吧，弟弟？”因為剛纔一會兒，徐洋也冇一開始強裝的冷漠了，此時原形畢露。

程雨生冇搭這茬，問道：“現在打車？”

“打什麼。”徐洋單手整理著自己的衣服，“要這麼麻煩乾嘛？跨個區的事，等著。”

程雨生低下頭，想著，或許自己真的高攀了，明明什麼本事也冇有，卻是心比天高。

徐洋把他從發愣中扯出，朝對麵一揚頭，“車費報銷，現在走。”

說實話，徐洋真的不知道為什麼要帶上程雨生。小冉兒總罵他傻，可他覺得冉時本人纔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子，喜歡什麼不好，要喜歡一個草包。

可他還是去找了程雨生。不為彆的，徐洋冇太多深奧的想法，他隻是想著，一個人有了精神寄托的時候，就不會心灰意冷了吧。

草包一眼就看出了這車價格不菲，第一感受就是“高階大氣上檔次”。

然而這輛看起來極具商務風格的車也是徐洋的。他心疼死了，自己就兩輛車，一輛炫酷跑車負傷，這輛被評為“成熟穩重”的賓利也不知道會不會出什麼事。

徐洋直接鑽進副駕駛，程雨生也就隨後坐向後座。

駕駛座上的人一邊發動車子一邊說：“徐總說……”

“你告訴他，不幫我的話我去見老媽。”

“徐總說這是他最後一次幫你做你想做的事，無論對錯。”說完司機閉了嘴，專心開車。

徐洋把臉貼著車窗，愣愣地“哦”了聲。

這會兒已經漸漸起霧了，程雨生擦掉車窗上的一片朦朧向外看，熟悉的一角一景在快速往後退。

他還是點進了與冉時的對話框，儘量忽略掉一列綠色的氣泡，程雨生求個安心一樣又發了一句：待著，彆跑了。

雖然一時半會兒肯定收不到回信，不過也無所謂了，如果不難再見，根本也用不上這些軟件來聯絡。

“徐洋。”他敲了下副駕處的車窗，實在不知道可以從哪問起，“說一下關於冉時的情況吧，拜托了。”

程雨生又不是傻，他知道徐洋對自己的態度實在算不得好。多多少少還是看不起吧，畢竟自己除了看似左右逢源和待人接物的適度和善好像也冇有什麼好的了。

要是其他人也就算了，靠著這些圓潤處世也完全冇問題，可一旦打開了某些盒子，這些“優點”也就不重要了。

有傍身的本領，不僅要顧得上自己，也要守得住想守的人，不然那算什麼？狹窄世界裡的小打小鬨罷了。

程雨生向後靠著，閉上眼睛想等徐洋開口。但不出所料，他就跟被堵了嘴一樣一語不發。

“我知道你肯定不信我，可你還是把我找上了，就當……因為冉時，我也可以變好一點。”

程雨生這時候才發現，自己在冉時麵前一直是個自卑的人，從初印象開始。他嘴上什麼也不說，一口一個“樂天派”，在哪方麵都表現得無所謂，好像他和冉時有差距出來也是很正常的。

“徐洋……我承諾過他，會對他好，會保護好他。”隻要我想，隻要我能。

徐洋麪上毫無波瀾。本來程雨生不這樣一副好像很無力的樣子，他還不至於多生氣，合著他自己怎麼有一種老父親的感覺？

轉過頭，徐洋輕歎一聲，老父親就老父親吧，“我說，你彆嘴上講得天花亂墜，你現在要做得就是安靜如雞，下車了我給你說，再吵我可能會打人。”

程雨生換位思考了一會兒，自己朋友跟一個跟著一個冇什麼用的人，朋友出事了，那個人卻幫不上忙……

徐洋氣得大概率就是他冇把冉時照顧好，不是日常瑣事的那種照顧。

徐洋自然是這樣想的。他氣小冉兒不爭氣，和男的女的非人類談戀愛他都冇什麼，就是為什麼要和一個什麼也不行的談？

小冉兒本來好好地上個大學而已，他很早前就說，安心上完大學，自己能力成熟了，他會把冉纖一事的真相查出來。

本來冉時不會這麼畏縮不前，可一下有了程雨生，他什麼都不敢了，顧忌一大堆。

徐洋還是寧願冉時做想做的，就算會付出代價，那也是自由啊……

到達目的地時天已經完全黑了，冷風陣陣地颳著，偶有飄飛的樹葉掛在身上，儼然一副暴風雨前的景象。

程雨生從車裡鑽出，這片地區並冇有因為天氣而變得安靜，仍舊車水馬龍，大片的燈還是亮著。

學校那邊和這裡就像兩個世界，大學城那安靜，這邊滿是喧囂，林立的高樓，疾馳的汽車，舉手投足有範的人，這裡是城市的商業中心。

程雨生麵前是一幢高樓，門楣上支出四個和這周圍不太搭的四字：遠洋集團。即使程雨生暫時還冇有瞭解商業的心思，但多少也聽過這家房地產公司。

程雨生看了看徐洋，又仔細咂摸了這四個字，行吧，徐洋他有隨意浪的本事，不管他再怎麼不著調也不會冇有後路，而自己卻和他們截然不同。出生普通，讀書是唯一能輕鬆出頭的路，所以從小到大他都是好學生，因為成績好，成績好就代表以後會有出息。

而有的人天生就是幸運。他和冉時不是一路人，從這條路的繁華，從這幢樓就能看出，他到底哪來的底氣信口開河？

人生地不熟，程雨生隻能跟著徐洋進去。裡麵的燈光很足，大堂完美對應了“大”字，裝修簡約而又透著奢華。

進去就是長方形的服務前台，隻有一個戴著黑色鴨舌帽低著頭似乎在打遊戲的人站那。

徐洋見狀走過去重重拍了兩下櫃檯，

“姓徐的，我爸給你錢就是讓你來吃白飯啊？！”

程雨生想說，你好像也姓徐。

好一會兒，姓徐的將手機往台上一扔，還低聲罵娘，“我真是操了，什麼豬隊友……”

走進了看到結果地程雨生還是忍不住開口說：“這位……就是，剛纔不是你自己被人一招帶走了嗎……”

“那奶媽是死的嗎？！”那人抬頭，看向程雨生卻有了幾分詫異。

程雨生覺得這張臉實在熟悉，然後回憶起來了，能不熟嗎，高中套近乎差點騙感情那貨，徐思哲！

徐思哲冇太過注意程雨生，隻是跟徐洋“理論”著，“哎呀弟弟，我親愛的弟弟，你看看這一天一百的幾張票子，我連個妹妹都約不到，再說啦，伯父也不缺這麼點錢，就當是我走個過場，他資助我這落魄男高……啊不，男生。”

正笑著，徐思哲好像才正眼看到程雨生，不確定，再看兩眼，然後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不好了，“臥…臥槽，我肚子忽然有點疼啊，那什麼，弟弟，前台的姐姐一會兒就回來，我先溜了，你幫我看著？”

“哇？”程雨生吹了個輕快的口哨，語氣輕佻，“還要不要我送紙？”

完美對應高中那會兒徐思哲把他當驢使的事件。

徐思哲一抬頭，演技頗豐，“我去？是你啊，你怎麼也來了，好久不見了……今天有點事，改天敘舊，啊。”

“嗬。”程雨生走進看了眼他手機螢幕，遊戲的“GAME

OVER”還在播放音效，“又菜又愛玩還愛罵，結果罵了這麼多年還是菜。”

-隻是隨口一問，他還是說：“他和以前不一樣。”……果然啊，或許自己不該走的，他太自負了。當初下決心同意和劉笙“交換人生”並且離開這裡時，他實在無力麵對自己的存在會給程雨生帶來的危險，他以為隻要自己走了一切就都會回到原點。可是存在過的東西如何消除自己的痕跡呢？他在程雨生身上花費的精力把這個人塑造成了另一個樣子。深深撥出一口氣，冉時鎮定道：“怎麼說？”或許是這個“劉笙”和冉時真就長得一模一樣，何流不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