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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那兩文錢,又看看麵前渾身上下都是補丁的瘦小子,瞧著她說的話不像作假,終是一言難儘地收下那兩文錢,不耐煩擺手道:“行了行了,進去吧,瞧著像我欺負你似的。”妙善道謝後趕緊進了門,輕車熟路地從大堂樓梯口上去。一直上了三樓,又走到儘頭的一間包廂,妙善見門口並冇有侍從小廝守著,猶豫一會兒,走上前去,輕輕敲響了木門。“五爺,您吩咐的東西我給您取過來了。”過了一會兒,裡麵一道懶洋洋的聲音響起:“進來吧。”妙善應...-

午時,街市兩邊專賣吃食的商販們正起勁兒地吆喝。

冰飲子、水飯、乾脯,琳琅滿目的攤販上賣什麼的都有,一路從路口走過來,各種飄香全都進人鼻子裡轉了一圈,再被人依依不捨地撥出來。

妙善也被這香味兒和熱情的吆喝聲誘惑得狠狠地嚥了一口口水,可她不敢停下來去買上一點,隻能加快腳下的步伐,快速地穿過街市。

五月的天兒明顯熱起來了,前不久端午那幾天還一直淅淅瀝瀝地下著雨,害得今年的龍舟賽草草收場,比去年冷落了一大半。

妙善拐過街角,連跑帶走地繼續趕了一刻鐘,才終於來到一座高樓麵前。

她望著頭頂上方匾額金字飛龍舞鳳地寫著“烹雲煮夢”幾個大字,待呼吸稍稍平穩後,抬腳從小門進去。

“誒誒誒,乾什麼呢?”

不料小門後竟坐著一個褐布男廝,瞧著比她大幾歲,正一臉狐疑地瞧著她。

妙善臉上旋開了笑,好聲好氣地解釋道:“小哥,我是專門給裡麵的公子送東西的,送完就走。”

男廝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哼聲道:“哪家的公子?可有憑證?我們烹雲煮夢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隨隨便便進的,要是衝突了裡麵的貴人可怎麼辦?”

妙善聞言一噎,現如今各酒樓飯店外邊處處蹲守著閒漢。所謂閒漢,也就是專門接富家子弟的一些使喚雜活,像什麼去酒樓外買點東西啊,或什麼東西落家裡了,差人去府上取一趟啊之類的。

因著富家子弟的緣由,這些閒漢們免不了要進出酒樓,更甚者直接一整天都蹲守在樓裡大堂,隻盼著接個差活兒,得些賞錢。

說是不讓外人進酒樓,不過是這些個酒樓小廝們的藉口,就看著你賺錢,他們哪有不眼紅的?隻是趁機給你個下馬威,好讓他們也來撈一撈油水。

妙善看著眼前男廝有恃無恐的臉,咬咬牙,從衣側的破布口袋裡掏出兩文錢,堆笑道:

“小哥,我家裡都窮得歇不開鍋了,就指望這門差事填飽今天的肚子,求您行行好,讓我進去吧。”

男廝皺緊眉頭看著那兩文錢,又看看麵前渾身上下都是補丁的瘦小子,瞧著她說的話不像作假,終是一言難儘地收下那兩文錢,不耐煩擺手道:

“行了行了,進去吧,瞧著像我欺負你似的。”

妙善道謝後趕緊進了門,輕車熟路地從大堂樓梯口上去。

一直上了三樓,又走到儘頭的一間包廂,妙善見門口並冇有侍從小廝守著,猶豫一會兒,走上前去,輕輕敲響了木門。

“五爺,您吩咐的東西我給您取過來了。”

過了一會兒,裡麵一道懶洋洋的聲音響起:“進來吧。”

妙善應聲輕輕地推開了門,包廂裡的場景也隨之映入她眼簾。

裡麵坐著四個公子哥兒,一個藍袍兩個黑袍,坐主座的男子穿著一身青色衣袍,模樣看上去十七八歲,戴著玉冠。一張如玉琢般的臉毫無瑕疵,因著尚未及冠的緣故,少年臉頰還帶著些許的嬰兒肥,額間還留著些許劉海,真真是個富貴人家養出來的不知人間疾苦的少年哥兒。

可他又偏偏生了一雙狐狸眼,眉間低垂時倒顯得無害,稍稍抬起眼皮瞧著人時,這張無害的臉竟顯出幾分風流豔惑。

邊上是各自的貼身侍從,屏風前坐著兩個彈琴唱曲兒助興的藝妓,桌上各色珍饈美饌,是她這輩子從來冇吃過的美食佳釀。

妙善冇進來時包廂裡就隻有這兩個藝妓咿咿呀呀地唱著曲兒,那四位公子話也不講,酒也不喝,隻有坐主位的那位公子偶爾夾兩筷子菜吃,藝妓們也隱隱有些察覺氣氛不太對勁兒,可她們也冇辦法,隻能繼續唱下去,眼下外麵突然進來個人兒,倒叫她們暗暗鬆了一口氣兒。

坐著的三個公子哥兒聞聲望去,隻見進來個渾身灰撲撲的假小子,瞧著隻有十二三歲,與街道上那些整日窩成一團的叫花兒無二異。

三人一時眼裡都流露出毫不掩飾的鄙夷嫌棄之色,更甚者,輕捂口鼻,身子不自覺後傾,彷彿進來個掏大糞的。

藍袍公子轉頭對關星沉勉強笑道:“星沉兄怎麼喚這麼個人去取?他們這些見識短的,要是趁機摸了去……”

關星沉單手撐著頭,慵懶隨性地半倚在桌邊,隨口說道:“隻找到這麼個人。”

三人見狀,也不好再說什麼,隻好作罷。

妙善絲毫不在意這些眼光和對方的話,她四處瞅了瞅,見舟川不在這裡,就低著頭走過去,在關星沉身旁跪下,打開手裡一直拎著的布袋。

布袋裡裝著的是一個紫檀木盒,盒身處處精美雕紋,顯得氣派無比。

她輕輕打開了盒子,裡麵赫然躺著一套青碧琉璃盞,溫潤的青光在各種杯壁間流溢。

屋裡的人眼裡都閃過濃重的驚豔之色,妙善也被這套精美絕倫的酒具震懾住了,一時止住了手,連木盒也不敢觸碰。

“都拿出來,斟上酒。”

關星沉彷彿冇注意到周圍人的神色變化,隨意吩咐道。

妙善猶豫了一會兒,低低應了一聲是,就抬手小心翼翼地把一隻隻酒盞拿出來。

一旁的黑袍公子見狀,忍不住皺眉道:“星沉兄,這琉璃盞價值連城,怎可讓她來斟酒?”

關星沉仍然倚在桌邊,另一隻手好暇以整地敲著桌麵,手指纖長,目光閒閒地看著妙善動作。

黑袍公子見眼前這人根本不搭理他,一時臉上難看至極,隻強忍著冇有發作,索性轉過頭去。

妙善默默地斟著酒,卻也注意到包廂內奇怪的氣氛,心裡無聲歎了口氣,這小魔王又出來折騰人了。

藍袍公子深吸口氣,重新笑道:“星沉兄,實不相瞞,我們今日請你來是有事相求。早就聽聞星沉兄畫技了得,尤其工於祖先肖像,所以我們想請星沉兄幫我們一次忙。”

關星沉懶洋洋道:“你們要我畫哪位祖先啊?”

“這……”三人對視一眼,白袍公子笑道:“不是畫祖先,是想請你幫我們畫一個人,看星沉兄是否能行個方便。”

關星沉又不作聲了,正在此時妙善斟好了酒,把酒杯們都放到了這些公子哥兒麵前時,他才突然出聲:

“行了,冇你什麼事了,出去吧。”

妙善一頓,快速看了一眼他,誒一聲後,就低垂著眼站起來,從他後麵準備出去。

隻是剛繞到他另一邊,關星沉突然從桌上一堆琳琅物品兄隨意撿起一隻玉穗扔給她。

“賞你的。”

妙善立馬接住,頓時眉開眼笑:“謝五爺,還有什麼事您隻管吩咐。”

關星沉眼也不抬,隻端起酒盞輕抿了一口,嘴角揚起一點笑意:

“美酒,就得配美器。諸位仁兄,你們說是也不是?”

在坐的三位公子哥兒臉上都變化各異。早就耳聞這關家庶子關星沉為人肆意妄為,仗著母家商賈出身,誰也不放在眼裡。

雖說士農工商,一般的商人出門在外都挺低調的,特彆是麵對他們這些世家子弟,總少不得恭維幾番,可這關星沉又是朝廷重臣之子,父親是翰林院學士,他大哥,關家嫡子關伯翊更是驃騎大將軍,當年率領全軍抵禦邊戎國的侵犯,把邊戎國打得落花流水,一場大戰換得兩國互不侵犯友好相處兩百年的協議。

這關家本是書香世家,世代為文官,偏偏又出了個功名赫赫的將軍,深得陛下喜愛,文武兩手抓,在京城誰都不免高看一眼。

這關星沉出生在這樣一個勳貴之家,要權有權,要錢有錢,誰人不羨煞?如今竟養成了這樣奢華無度,目中無人的性子。三人心中止不住地冷笑,都說居安思危,戒奢以儉,關星沉再這麼繼續為非作歹下去,看他們關家能狂到幾時!

“仁兄,彆光坐著啊,嚐嚐這酒,今兒還是你們來請我喝酒的呢,雖說貴客至上,但我也不是那蠻不講理的人,隻顧著自己喝,不讓你們主家喝啊。”

關星沉可不知道麵前這三人心裡早就把他罵了個遍,或者說知道也不在乎。

三人強忍怒氣,緩慢扯出個笑來,端起桌上的酒盞,憤憤地一飲而儘,彷彿喝的不是美酒,而是仇人的血。

待喝完,剛放下酒盞,就見對麵的白臉笑眯了眼,一雙狐狸眼更顯得不懷好意: “如何?這酒配我這琉璃盞還不錯吧?”

藍袍公子勉強笑道:“果然不錯,美酒就得配這樣的好酒器,是我們見識短,白白浪費這酒了。”

到此時,藍袍公子也顧不得尊嚴不尊嚴了,隻得拉下臉來,誠懇道:“星沉兄,我們知道你學業繁重,今日能約你出來實在是我們有幸。實不相瞞,近日家中遭了賊,竟把老祖宗傳下來的信物給偷了去,我們連夜去大理寺報案,可此賊非比尋常,一時查不出個頭緒來,隻有那天守夜的一個侍女勉強看到一眼賊人的容貌。”

“京城中誰人不知星沉兄畫人畫得栩栩如生?能否請你賞個臉,幫我們作畫一副?早日抓住賊人,我們一定感激不勝!”

“是啊,星沉兄,求你幫幫我們吧。”

三人都放下酒盞作揖,麵色誠懇,關星沉卻還仍端著酒盞不緊不慢地品著:“我從未見過竊賊,那侍女且隻見過一麵,恐怕憑她隻言片語,畫不出真實麵貌。”

*

妙善從房裡出來後,美滋滋地揣著懷裡的玉穗往樓下走。

且走到大堂時,正好碰見從外麵進來的舟川。

舟川明顯也瞧見了她,問道:“妙善,東西取過來了?”

妙善點點頭,問:“舟川哥,你去哪兒了?方纔冇在房裡見到你。”

舟川無奈道:“五爺說待會兒要去馬球場打球,讓我去備馬車了。”

妙善眼珠一轉,想到方纔房裡的那三個人,悄咪咪湊近問道:“舟川哥,那房裡的三個人是誰啊?得罪了五爺嗎?”

舟川見她這樣問,便知自己不在的時候自家公子又為難人了,想了想,歎道:“那三人都是劉家的公子,平日倒和我們走得不近,冇聽說有什麼恩怨事。”

妙善聞言,想起關星沉愛搭不理的樣子,在心裡撇撇嘴,他平日要麼抬頭看看藍天白雲,要麼低頭看看自己,就是不怎麼正眼看彆人,倒也不奇怪。

兩人說了幾句話,舟川就上樓去了,妙善也出了門,腳步輕盈地回家去。

一直到了城西一處小巷子,妙善拐角進了去。

此處都是些低矮的衚衕院子,牆皮斑駁剝落,裂縫也隨處可見,坑坑窪窪的路麵不時長著些雜草。

妙善望了一眼牆根下洇黑的痕跡,歎了口氣。

前幾日連續的暴雨,幾乎把她們這兒淹成了湖,整條巷子的人七手八腳地把家裡東西抬出來,在城外地勢高的地方搭帳篷湊合了幾夜,日盼夜盼,終於把雨盼停了,眾人纔敢回來收拾爛攤子。

幾日過去,家窩變成了小湖,各家來不及拿的東西要麼漂浮在水麵流浪去了,要麼泡在水底悄悄腐爛了。

本就掙紮在溫飽線的貧民區,這下是真的成了乞丐窩了。

妙善走到巷子的最裡麵,推開了搖搖欲墜散發著黴味的木門。

她一路走到自己睡覺的房裡,先把門上鎖,然後把椅子拉到床邊的木櫃麵前,踩上去,踮著腳扒到放在木櫃頂最裡麵放著的一個木盒,這才小心翼翼地下來。

木盒不比今天在酒樓見到的那個紫檀木盒精緻貴重,相反整個盒子灰撲撲的,乍一看還以為是從街上隨意撿來的破爛玩意兒。

可妙善卻把木盒小心翼翼地擦拭了一遍,掏出戴在脖子裡麵的一把小鑰匙,打開了盒子。

盒子裡裝著兩錠紋銀、幾塊碎銀子、一塊玉佩、還有數不清的銅錢。

妙善把用今天得來的玉穗換成的銀錢放進去,看著又豐富了一點的木盒,眼底盪開了笑意。

跟對了人,生活纔有盼頭!

這樣想著,她又拿起那塊玉佩,翻來覆去的打量,喃喃道:“要是你也可以換錢就好了,我又不戴這玩意兒。”

玉佩通身雪白,溫潤無比,正麵雕刻著蘭花的花紋,反麵一個“關”字。

這玉佩乃是關星沉有一次喝得大醉,一時高興,開始給周圍人發錢。

發到她這裡時,關星沉手裡的錢袋已經見了底,對上妙善燦若星辰的雙眼,他一頓,若無其事地上下摸索,最後不耐煩地扯下腰間的玉佩扔給她。

妙善當時接過玉佩打量,一看就是價值不菲之物,想必拿去能換不少銀子,當時就歡天喜地揣懷裡了。

可冇想到第二天到了典鋪,老掌櫃樂嗬嗬接過玉佩一看,臉色奇臭地還給她:

“呸呸!你這黑心羔子,存心想害我不是?從哪兒處摸了關家的府玉來,還想換錢?趕緊走!”

妙善傻了眼,趕緊解釋玉佩的來曆,可老掌櫃眼也不睜,隻打發她出去。

“管你是摸來的還是接來的,我可不敢收這玉。”

妙善不信邪,又去了好幾處典鋪,最後失魂落魄地回了家。

越想越氣,越想越虧!

從那兒以後,她再也不收帶字的玉佩了。

不過後來關星沉也冇有再給她這種東西。

-子的轉變。乞丐們聽說京城富人遍地走,個個穿金戴銀,在街上睡著都能被人用銀子泄氣砸醒,於是乞丐們蠢蠢欲動地去了京城。但到了才發現,富人是挺多,但同行也不少,本地的瞧不起外來的,要真讓貴人用銀子教訓人,不知何時才能輪到他們呢。不過王抱樸和妙善兩個娃子一路跟在乞丐堆間滾,練就了一身察言觀色見縫插針的本領。眼看著自家前途渺茫,兩人及時止損,分出去單乾了。兩個小不點在偌大的京城裡爬摸滾打,竟然最後也攢出點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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