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鷦鷯小說 > 教皇國末日劄記:聖城亞利伊勒 > 薔薇瞳女孩

薔薇瞳女孩

影子遮住了伽爾德佝僂的身影,無懼無畏。很多年以後,時光的毒藥侵蝕過他堅毅的白骨,貴為樞機主教的切薩雷·波吉亞,眺望著屬於他的龐大帝國,源源不斷的財富和權力在他的腳下彙聚,教皇國成為了他征伐天下的暴力機器,他揮出手,世界應聲而被征服,但在那雙已滿是邪惡和殘忍的瞳孔裡,是否還流淌著往日裡哪怕一絲的高尚?軍部的少年回過頭,目光如火炬。“不要懼怕,我的朋友。神的眼睛在天上看著呢,祂要懲罰所有不潔的罪人。”...-

燭火環繞的聖台中,神的代行人垂頭禱告,聖經的詩歌聲不絕於耳,但都是老人的,沙啞如石的聲響,絕不悅耳。

“我來這裡不是為了聽你們信神的。”切薩雷麵無表情地敲響桌麵“還是這麼陰森漆黑的地下,我知道你們其中有些人的愛好很特殊,但我希望你們多少能尊重一下我的人格。”

“然後,一句話,你們打算放逐我,還是扶持我成為樞機主教,就這麼簡單。這句話半年前我問了你們一次,不會再有下一個半年了。”

“波吉亞家的私生子啊,不要急躁,光明的地方留給世俗,君王和教宗開會的地方,得在漆黑的地獄和天堂。”遮臉的鎏金麵具後,枯癟的老人慈祥微笑,他的語氣溫和而耐心,有如家族中年長的長輩,永遠懷著一顆對小輩有愛的教育心靈。“我們當然會給予你神聖的職位,賜予你澤愛天下的聖權,主會欣慰你的智慧和苦勞。”

“我想若乾年以前,成立教皇國的大帝斷然不會願意聽到這些話,他會持著他的蠻人軍團將你一起滅殺在他的腳底,連同月砂帝國一起。”切薩雷鄙夷地冷笑。

愚蠢的發言!”忽然有白袍的老人振臂高呼,像是一隻鷹在樹枝上病態的展開雙翼,卻不敢翱翔“大帝的勇氣和驍勇早已被埋在了小亞細亞的春泥裡,但教宗的聖潔,主的榮光,卻由月砂人的聖殿渡步到了皇國的教堂!我們,始終不死不滅!

切薩雷望去,罕見的血色浮現在他臉龐裸露的稀少皮膚上,如綴飲鮮血。

是啊,名為天主的存在走過了千年的時光,見證了帝國的衰老崛起,卻始終冇有斷絕。”

月砂人自己也想不到,曾被他們視為□□推進角鬥場與野獸廝殺的基督教徒,最後居然也會衍變成他們的國教,與月砂的王分享權力。

某種意義上,他麵對的也許是這世上最堅固的東西。

“天主教,基督教,主無所謂世人對我們的稱呼,因為我們註定要用愛解救天下,用暴力摧毀一切強敵。”老人平靜的在胸前合十,手中握著銀色的小十字架。

“你們總說天下,天下,但真正的天下,究竟是什麼”

白袍的老人們沉默了,他們凝視著燭火蹁躚的火光,彷彿燃燒的蝴蝶在空中起舞。

切薩雷坐在樞機廳的地下室中,感受著老人們詭異的目光,沉默許久。

“權力...”終於有人艱難地開了口“是潘多菈的魔盒!”

————

青色的小雨罩住亞利伊勒的天穹,漆黑古老的城邦被濡濕了邊緣,聖潔的教堂高塔在雨幕中矗立,惶恐飛起的白鴿掠過沉默的青銅芯鐘,神的眼眸閉合如初。

切薩雷點燃一根捲菸,縹緲的青煙飄進雨中,青煙四散,將風的形狀繪出一二。

潺潺的積水漫過他的軍靴,長長的屋簷垂下一片水幕,茫然的像是東方人在海灘上拾起貝殼所編織出的簾子,石地上水花四濺,彙聚成點,點彙成線,最終成為街邊奔流的小溪,小溪裡跑著要回家的灰色老鼠,聖城居民從二樓傾倒的排泄物,缺了口子的木製酒杯...

他抽上一口芳香的煙霧,看著青煙騰起,目光迷離。

聖城的春日總是這樣,雨不停地下,徹夜敲擊人的耳膜,整片台伯河平原都被籠罩在一片霧濛濛的雲煙裡,白天冇有日光,夜晚冇有明月。

但切薩雷喜歡雨,雨平等的落到每一個人身上,無論是樞機卿尊貴的肩頭,還是製鞋皮匠的臂膀。

他喜歡所有能讓人平等的東西,比如槍炮,比如暴力,比如...情愛。

人們常說聖城亞利伊勒是一頭無形的蟒蛇,它吞下世人的貪慾,吐出無主的森森白骨,曆代君王和教宗用自己的生命堆砌這座城的偉大,最終鑄成了通天的高塔。

它曆經戰亂與背叛,承載著二十四任皇帝坐上皇座,它是世間最華美的舞台上,舞台上出演著絕世的君侯和帝皇。

聖城亞利伊勒,聖城亞利伊勒。

你是世間在荒原上唯一的火光,是萬主之主在人間唯一的棲息之地。

藏匿世間所有的汙垢,加冕世間所有的殊榮。

它坐落於世界的中心,彙聚了全天下的權利,它是一些人的終點,也是一些人的起點。

切薩雷很想真的見一見彌撒日裡,那所謂降落世間注視世人的“天主”,長著一張什麼樣的臉。

他還很想嘗試一下,自己能否做那第二個猶大,親手結束神的生命。

可惜並不有這樣的機會。

雨忽然小了起來,在簷下暫留避雨的行人抓住機會,急匆匆的小跑起來,刹那間整條圓石鋪成的長街上人流翻滾,遮雨的帽子報紙被紳士們舉在頭頂,菸鬥的菸絲還未燃儘,在男人們的嘴邊流瀉出些許殘煙。

有一個女孩,有一個女孩在人流如織的雨中,在街道的一角,輕聲吆喝著——

“賣花啦,賣花啦。”

那清脆的叫賣聲轉眼被淹冇在人群中,切薩雷在屋簷下扭過頭,眺望著聲音的來源。

“賣花啦,賣花啦!”

他看見一個粗麻布長袍的孩子,懷裡抱著一束盛開的石竹花,茸茸的淡白色花邊,鮮豔嬌媚的粉紫色花苞,孩子的額頭垂下長袍臟兮兮的破帽,帽簷蓋住了孩子的臉,隻有一絲銀色的反光頑皮地逃了出去,捲曲油亮。

切薩雷想那該是個嬌小的女孩子,因為她赤著一雙漂亮的足,腳腕上環著明亮的銀環,銀環世綴著小巧可愛的銀鈴,女孩踩在積水中四處張望,稍稍一動,天籟般的鈴聲便沙沙地響。

她的全身上下都隻有這麼幾種顏色,灰撲撲的衣物,鮮豔的花束,嫵媚誘惑的足腳,切薩雷看的有些癡迷了,捲菸的灰燙到了他的手都不自覺。

“賣花啦,賣花啦...”

賣花的女孩兒聲音漸漸小了下去,不知道是不是切薩雷看錯了,這女孩似乎是不存在的,她麵前的人流平靜如水,冇有看見她,聽見她的聲音。

世界的一切照舊,她冇有乾擾到任何人的步伐,就像是切薩雷躲在屋簷下,靜靜的,遠遠觀察這個雨中的長街。

切薩雷驚醒過來,他注意到了某個毛骨悚然的點,在潛意識裡他一直認為這個女孩兒該是從貧民窟裡出來的窮苦孩子,可誰家的貧民窟孩子會有那麼細嫩的乳白肌膚?她的膚色甚至要勝過環在腕上的銀鈴,潔白勝雪。

在這場驟然細小的雨中,觀察者與被觀察者的目光相觸,冇有一點征兆和鋪墊,女孩抬起頭,遮麵的袍帽拉起,眺望隔著茫茫人海的切薩雷。

她溫溫軟軟地笑,遙遙的,向他開口:

“賣花啦,賣花啦,波吉亞家的小黑狼,你要買我的花兒麼?”

很多年以後切薩雷記起他們之間的初次見麵,他已經忘記了這一天的小雨和長街,忘了他一個人孤零零的在屋簷下,眺望了一天的雨幕。

他隻記得在忽然停歇的雨中,一個女孩朝他亮起了薔薇瞳色的漂亮眸子,清亮似水。

薔薇瞳色的女孩朝他走來,跨過如織的人海,花苞鮮萃。

他們對視著,久久的沉默,像是荒原上的兩頭孤狼碰麵,在很遠的距離上打量對方,瞳子的深處深如泥沼。

但切薩雷隔著帽子摸了摸對方的腦袋,蹲了下去,認真的看著她:

“我缺一位正妻,七天後我會成為教皇國的樞機卿總管,會有很多的聯姻對象找上門來,你願意幫我擋掉那些麻煩的瑣事麼?”

“您買花麼?”女孩笑的甜美“我聽不懂您在說什麼啦。”

“薔薇十字團的聖女這麼裝小孩子,未免有點太厚臉皮了吧?”切薩雷也笑,他拾過女孩懷裡還殘留著暖和體溫的花束,注視對方琉璃般的紫瞳。“我該怎麼稱呼你?羅森克洛茲的追隨者?樞機會百年前的篡逆者?”

“您在和我開玩笑麼?這個玩笑可不好笑。”女孩生氣一般的撅起嘴巴來,伸出纖細的手指,輕輕點在切薩雷的鼻尖上“大家都知道薔薇十字會的傢夥們是壞蛋,壞蛋都應該被捆在十字架上燒死。”

切薩雷微笑著捏住女孩纖細的食指,從口袋摸出一枚嶄新的銀戒指,安安穩穩地扣在了她的指間“歡迎您,薔薇十字團的尊主,聖城的墜落天使,您主動選擇在我麵前露麵,我冇有理由拒絕這場聯盟。”

“哎呀,我真的聽不懂您在說什麼啦。”女孩歡歡喜喜的抽回手,將戴上的銀戒指的手舉過頭頂,張開五指,在短暫的日光下打量著銀光蹁躚的戒指,笑容甜蜜。

“我是切薩雷,可以告訴我您的名字麼?”

切薩雷單膝跪在女孩的麵前,以平等的高度和她對視,軍服堅硬。

“薔薇的使徒從不與人結盟,切薩雷,你用錯了說辭。”

女孩兒依舊笑的溫柔,但那千迴百轉的嫵媚紫瞳已經泛起了冷冽的清光,她看著切薩雷淡淡的笑容,彷彿一頭暴露出真麵目的毒蛇。

“那聯姻呢?聯姻也許是個不錯的說法。”

“油嘴滑舌。”

女孩眉眼彎彎,收起了藏著殺意的笑容,她伸出溫暖的雙手,手掌合上了切薩雷的臉頰。

薔薇瞳的女孩一點點湊近了,她捧著切薩雷的臉,不偏不倚的俯下頭....

血紅的□□蔓延在兩人接觸的唇間,女孩咬開了這名波吉亞家貴族少年的嘴唇,肆無忌憚的綴飲鮮血。

切薩雷聽見女孩咽喉裡咕嘟咕嘟的吞嚥聲,暈眩感從他的腳底騰起,他漸漸的有些支撐不住平衡,手腳發冷。

在他失去意識前的瞬間,女孩停止了吸血,滿足的退出些距離。

“彆昏過去。儀式還冇有結束。”

“什麼儀式?”

“吸血鬼簽訂主仆契約的儀式。”

女孩眉眼彎彎地笑,等不急切薩雷反應,她再一次吻上對方發冷的唇,但這一次她冇有貪婪的吸飲鮮血,她反咬破了自己的嘴唇,涓涓的熱流流進了切薩雷的食道,他像是飲下了亞利伊勒最烈的葡萄酒,女孩的血液蜜如滿月新釀的葡萄酒,給予了他燥熱的氣力與神識。

在久到快要窒息的時間後,女孩大喘氣著分離了這一次鮮血的親吻,切薩雷頭暈目眩的晃著腦袋,神色混亂。

她最後抽出一根手指,塗抹在二人血液交換的唇上,抹下些許彼此交換的血,在切薩雷的臉上勾勒圖畫。

“仆啊,接受薔薇的使者對你降下智慧與長生的賜福,你要化作林間的猛虎,扶持俗世的天平與平衡,你要拯救迷途的愚者,信服這世間唯一的神——”

女孩畫完了最後的紋路,撇開切薩雷濕漉漉的劉海,直視他疲憊的瞳孔。

“我叫瑪姬。”她無邪的輕笑“月亮的女兒,月砂人曾經的伊什塔爾。”

“明明是個混賬吸血鬼啊...”切薩雷泛著白眼有氣無力地吐出了最後一句話。

自稱瑪姬的女孩剛剛彎起生氣的眉眼,波吉亞家的貴族少年就已徹底昏迷。

停歇的小雨驟然變大,雷鳴炸過聖城遠方的荒原,瑪姬輕輕歎了口氣,吻在男孩蒼白的額頭上。

“殉道者,從今往後你便是我的丈夫,我們要拖下天堂的諸神墜落,掀毀大帝的基業崩毀。”

-代的斯巴達克斯,伽爾德。”“那真是抱歉了。”伽爾德沙啞地笑“我做不到那麼偉大的程度。”少尉搖了搖頭“不,斯巴達克斯的結局也隻是一場盛大的失敗,他不還是死在了砂月貴族的劍下麼?哪怕率領著全天下的奴隸和賤民。”“我隻是期待著,有人能高舉火把,也許是把這座聖城點了,也許是把整個世界燒了,那樣我可以追隨著他的背影,為他轟轟烈烈地死去,為衝破舊世界的桎梏而死,會很有意義。”“殉道者這個詞該是為你而生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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