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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幫我看著鍋裡的粥。”鍋裡煮著粥,正咕嘟咕嘟地冒著泡,母親在旁邊的桌子上捏餅子,一個個貼到鍋邊,食物的香氣混合著一陣陣撲鼻而來。母親貼完餅子蓋好鍋蓋,又抽一雙長筷子從牆邊的大瓦罐裡夾出一把醃豆角,切成丁,在旁邊的鍋裡放點油炒熟。第一個灶眼的火苗剛剛弱下去,母親揭開了鍋蓋,挑幾個餅子摁了摁,說:“這邊的差不多了,不用加火了。”第二個鍋裡的豆角也炒好了,盛出來,倒一瓢水進去洗鍋。柳幸把剩下冇燒儘的木柴...-

柳幸又陷入了那個熟悉的夢境,從一開始的驚慌失措,想法設法掙脫,到現在,她已經可以放鬆身體,淡然對自己說:“哦,又來了。”

尤其在她拿到大學錄取書以後,這個夢來的更頻繁了。

她再次焦急又茫然地走在路上,低頭前行卻撞到了一個人,對方相貌模糊,隻能從遠高於她的身高判斷得出來是個男生。

兩人對話了幾句,夢裡一切都模模糊糊,聽不清具體的內容,隻能感到對方情緒不佳,甚至對自己伸手——揪住了脖領——

即使是夢裡,柳幸也感覺到了強烈的窒息感,求生的本能讓她猛吸一口氣,從夢中醒來。

柳幸摸摸脖子,順著衣領間的紅繩摸到下麵墜著的一塊灰白色的石頭,熟悉的粗糲感讓她心裡安定了不少。

窗戶已經微微透出天光,柳幸家在半山坡上,門前隻有一條小道通往村裡的大路。柳幸的房間在背麵,朝著山壁,所以連破布做的窗簾都冇有。每次天一亮她就睡不著。

已經聽得見母親在廚房忙進忙出,餵雞,餵豬的動靜。柳幸歎氣,知道再也睡不成了,再躺下去父親就會把她的房門敲的梆梆響,他那些粗魯的話雖然對她已經冇什麼殺傷力了,但是她能免則免,不想產生什麼無謂的衝突。

她掀開身上的涼被,走到屋外的水池邊快速洗漱,隨意地把頭髮紮成馬尾,就去廚房幫忙。母親在灶間穿花蝴蝶一樣穿梭,看見她進來就指揮:“快去燒火,幫我看著鍋裡的粥。”

鍋裡煮著粥,正咕嘟咕嘟地冒著泡,母親在旁邊的桌子上捏餅子,一個個貼到鍋邊,食物的香氣混合著一陣陣撲鼻而來。

母親貼完餅子蓋好鍋蓋,又抽一雙長筷子從牆邊的大瓦罐裡夾出一把醃豆角,切成丁,在旁邊的鍋裡放點油炒熟。

第一個灶眼的火苗剛剛弱下去,母親揭開了鍋蓋,挑幾個餅子摁了摁,說:“這邊的差不多了,不用加火了。”

第二個鍋裡的豆角也炒好了,盛出來,倒一瓢水進去洗鍋。

柳幸把剩下冇燒儘的木柴小心翼翼地夾出來放進旁邊的空鐵桶裡。

廳堂裡傳來父親走動的聲音,不用去看也知道他正坐在桌邊喝茶。

母親帶著柳幸把飯菜都端上桌,筷子放到柳父手邊。

柳父問:“柏福兒還冇起?”

柳母:“冇,阿幸去喊下弟弟起來吃飯。”

看柳幸去了弟弟的房間,母親輕聲問丈夫:“阿幸的學費你真的隻給這麼點嗎?她去那麼遠的地方,多給點錢防身也好。”

柳父橫了她一眼:“女娃子,花不了幾個錢。”

柳母還想再勸幾句,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在丈夫越來越凶狠的眼色中敗下陣來。

吃完早飯,柳幸幫母親做完家務,等事情都忙活完,母親趕她回房間繼續收拾東西,還有兩天就要出發去大學報道了。

柳幸坐在床邊望著空蕩蕩的房間發呆,床邊的地上擺著一個半新的黑色旅行包,拉鍊敞著,裡麵有幾件衣服。

大學是什麼樣的?柳幸很茫然,高中時,班主任提過幾回,大學很大很漂亮,自由自在的,天堂一樣的地方。

老師說考上大學就能有好工作,以後就是高級知識分子,吃喝不愁了。

但是她想問:冇有學費,那天堂一樣的地方還讓進嗎?

她正愣神,一個圓臉、皮膚黝黑的姑娘探頭進來:“阿幸!”

柳幸很高興:“彩雲,你回來啦!”楊彩雲是她小學和初中的同學,一個村的。初中畢業就出門打工了,小時候兩人很要好,每天一起上下學。

彩雲點頭:“嗯,我媽病了,我請假回來看她。”彩雲媽媽身體不太好,這幾年病痛不斷,彩雲家兄弟姐妹四個,彩雲最小,她哥哥姐姐很早就去南方打工,現在都已經在外地成家有了孩子,隻有彩雲還是無牽無掛的一個人,所以就常常回家來照顧父母。

彩雲一臉興奮:“聽說你考上大學了!”

柳幸點點頭,拉開書桌上的抽屜,取出錄取通知書給她看。彩雲在衣襟上擦擦手,小心地接過來,看著封麵上財經大學幾個燙金字讚歎:“哇!真好看。”

柳幸嘴角帶上了笑影。

彩雲來回翻看了幾遍,戀戀不捨地還給她,看見她擺在地上的旅行包,問:“你東西都收拾好了嗎?”

柳幸:“嗯,差不多了。”

彩雲皺眉:“你帶的東西也太少了,我每次出門都把東西儘量多帶些,不然就要在外麵買。外麵東西都貴,劃不來的。”

彩雲伸手翻了翻那個旅行包,正色道:“阿幸,你這樣不行,給我張紙,我幫你寫下來要帶的東西,你照著準備就行。”

柳幸乖巧點頭:“好。”

等她拿到彩雲列出來的寫滿了字的一頁紙很驚訝。林林總總的,感覺要把整個家都搬空。

她像上學時分析重難點一樣,把紙上的東西圈圈點點,筆尖在“手機”兩個字上停頓了一下又繼續往後滑去。

她家隻有一部手機,隻有接打電話的功能,是家裡最重要的家電之一,平時鎖在供著天地君親師匾牌的條桌抽屜裡。

柳幸見過同學偷偷摸摸帶進教室的手機,據說很智慧,什麼都能做,能打遊戲,看小說等等,柳幸曾經在心裡默默地想過:“這麼吸引人的東西,難怪老師不讓帶。”

怎麼現在出門還帶手機呢?

彩雲很快給她解釋:“手機最好買一個。”她掃視了一下柳幸空蕩蕩的房間,把話頭又咽回去了,處於對朋友的關心,還是補充道:“手機現在在城裡都普及了,每個人都要用的,可以買東西,出門找路,好多好多用處。”

柳幸笑了笑:“嗯。”

彩雲把自己覺得重要的必帶物品上又絮絮叨叨的說了一遍,說完了,望著朋友的側臉,一縷頭髮乖順地垂在頰邊,她心裡酸澀,好朋友以後去上大學了,前途一片光明,自己則住在擁擠逼仄的宿舍,每天摁在流水線上做工,不知道出路在哪裡。

彩雲忍不住伸長手臂抱了抱好友:“阿幸,出門了要好好的,我會想你的。”

柳幸側頭靠在彩雲肩上,也回抱住了她:“好。”

**

柳幸迷路了。

她從地鐵出閘口跟著前麵的人一直往外走,等她提著行李氣喘籲籲地爬上台階,就完全找不到方向了。

柳幸定了定神,從貼身的衣兜掏出一部手機,這個手機是出發前一天晚上,隔壁的長生哥送來的。長生哥為人熱心腸,在縣裡開了個小手機家電維修店,平時也回收舊手機翻新了賣出去,這部手機是他剛收來的,幾乎是白菜價送給了她。

柳幸再三推辭,長生哥笑哈哈的:“妹子彆跟我客氣,等你上班了給哥買條好煙抽抽就行。”

柳幸出發之前,長生哥特地教了她怎麼在手機上查路線,她點出了地圖,但是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介麵不像在家裡那時候有畫麵,隻有一片空白。

柳幸反覆劃了幾下手機介麵,一直冇有反應,她又反覆開關機幾次,還是冇有什麼進展。

柳幸傻眼了。這是什麼情況,現在該怎麼辦?

九月初的天氣,即使是在北方,下午三點多的太陽還是熾熱地烤著頭臉。柳幸站在路口上,汗水從後脖子直接流到背上,癢癢的。柳幸站得焦躁,試探著去越過馬路到斜對麵去,看看周圍會不會奇蹟般出現財經學院的招牌。可是身邊飛快掠過的各色小汽車絲毫冇有要讓讓她的意思,她又膽怯地縮回了腳。

高樓林立的城市,跟她以前生活的小村莊、讀高中時的縣城都完全不一樣。

她微微張著嘴,打量著那些高得讓人眩暈的龐然大物,陽光照射在遠處大樓上的玻璃幕牆上,反射著刺目的光。

身邊偶爾走過行色匆匆的人,望都不朝她望一眼,那種生人勿近的感覺讓她提不起上前問路的勇氣。

柳幸無奈地把毫無用處的手機又放回口袋。

忽然一個略蒼老的聲音從後麵傳來:“寶寶乖~~~,不著急~,我們馬上就到了!”

柳幸回過頭,一個老人推著一輛小童車從旁邊走過,童車的遮陽棚支著,隻看得見一雙晃動的小腳丫。

她抓住僅有的一點勇氣,堆起笑容上前問:“大叔好,麻煩問個路。”

老人停下腳步,眼中帶著幾分防備和警惕打量她,同時稍稍往前邁了一步,擋在小車麵前。

柳幸不等對方拒絕,趕緊接著問:“我要去津城財經學院,應該怎麼走?”

老人略放鬆了些,聲音裡帶著一點熱情,回答道:“財經學院?離這兒大概四五站地吧。”他看了看柳幸大包小包的行李,好心地建議:“你行李太多,打車去比較便捷,大概二十塊錢。”

二十塊,柳幸摸了摸書包口袋裡扁扁的信封,搖搖頭:“謝謝您,我還是想坐公交車去。”

打量了一眼麵前的小姑娘,老人理解地點頭:“前麵有個公交站,你上那邊看看。可能有車能直接到。”

柳幸也不好意思地笑:“好,謝謝大叔。”

老人熱心地邀請道:“你跟我一起走吧,我要去接大孫子放學,正好路過公交站,我帶你過去。”

柳幸連聲答應,提起行李跟上老人的腳步。

老人問她:“小姑娘是去上學嗎?從哪兒來的?”

柳幸帶著幾分驕傲回答他:“我從南省陽城來,考上大學了!”

老人笑眯眯地點點頭,跟童車裡的小寶寶誇她:“小寶,聽見了冇?長大了向大姐姐學習哈,大姐姐真能乾,一個人出遠門上學。”

小寶“哦哦”地發出冇有意義地嬰語。

柳幸被逗笑了。

老人看小姑娘也挺開朗的,願意多聊幾句,問她:“考的什麼專業?”

柳幸說:“會計學。”

老人繼續點頭:“會計挺好的,算賬記賬,哪個單位都需要,以後容易找工作。”

柳幸高興起來:“對,我也是這麼想的。”

老人看她吃力的拎著大包小包,連行李箱都提起來走,提醒道:“行李箱下麵有輪子,你可以拖著走,包也放在箱子上麵,可以減輕點重量。”

柳幸搖搖頭:“不行的,這路不平,要把輪子磕壞了。冇事大叔,我力氣很大,在家我什麼都會乾的。”

老人看著腳底下的人行道,暗暗歎息:“窮人家孩子就是懂事,知道愛惜東西,擱城裡孩子誰在乎這個。”

老人好心地建議:“下次找不到路可以在手機上裝個導航軟件,用它找車指路,去哪兒都方便。”

柳幸掏出手機,苦笑道:“下載了,不知道為什麼看不了。”點開那個導航軟件給老人看,螢幕上依然是一片空白,隻有一個碩大的藍色箭頭跟指北針似的固執的朝著一個方向指。

老人皺眉看看這個邊角掉漆的舊手機,幫著點了幾下,依然是徒勞的,隻好帶著歉意說:“我也不太明白這些高科技,我的手機都是兒子幫我弄,你要碰到手機店可以進去問問看。”

柳幸點頭,把手機又裝回了口袋。

在前麵路口轉彎,再走一小段就到了公交站。柳幸在站牌上真的找到了財經學院這個站點,高興地連連跟老人道謝。

柳幸上了公交車,車上人不多,她找了個離門近的座位坐下,豎起耳朵聽著廣播裡的站名,手一直按在書包上。她聽村裡的二大爺說城裡的車上有小偷,要小心些。

還好車上什麼都冇發生,她順順利利地到站下了車。

柳幸一下車就趕緊清點行李,大包小包地,要是掉一個就麻煩了。

包也都在,一個不少。

她長舒一口氣,學校應該就在附近。她又掏出手機來檢視地圖有冇有恢複——並冇有,螢幕上依然隻有一個圈轉個不停。

柳幸一手拖著行李,另一隻手不死心地擺弄著手機。冇注意迎麵猛的撞過來一個人。柳幸平時乾慣了農活,下盤穩,巨力襲來時搖晃了一下就站穩了腳跟,所以兩人一碰之下,對方反被撞得往後踉蹌了好幾步。

柳幸剛站直身體,對方已經撲過來,惡狠狠地揪住了她的衣領:“你瞎啦!這麼寬的路都能撞到我?!”

柳幸被緊縮的衣領勒住了脖子,她腦子裡嗡的一聲,曾經夢境中的畫麵跟眼前的場景貼合在一起,像是模糊的畫麵突然清晰,她愣怔地向對方看過去,眼前是一張憤怒的臉,非常清晰,因為貼的很近,她能看清對方的根根分明的睫毛和眼角深褐色的小痣。

“我……”柳幸一時恍惚起來,分不清自己是身在夢境還是現實。

對方是個身材高大的男生,他皺眉打量她,然後像是不小心碰到了什麼臟汙,猛的一甩手放開了她。他弓起食指狠狠地淩空點了她兩下,回身把剛纔撞擊甩到地上的手機和頭戴耳機撿起來,遞到柳幸麵前:“看看,你撞壞的!賠吧!”

柳幸戰戰兢兢地把手機先拿起來看。手機入手很沉,手機殼側麵和背麵的logo上鑲滿了亮晶晶的碎鑽,看著就很貴很不好惹的樣子。手機螢幕冇有裂開,她看不出什麼損壞,膽怯地抬頭看了男生一眼,準備放回男生手裡。

男生越發憤怒,奪回了手機,指著側麵新出現的小凹坑:“看!鑽石摔掉了!”又把耳機懟到她麵前:“耳機擦花了!”

這個耳機外表是金色的,色澤跟女人脖頸上的金項鍊一樣閃耀,可惜表麵出現了幾條黑色猙獰的道子,破壞了原本的美感。

“對……對不起。”柳幸被對方的氣勢壓得喘不過氣來。

男生等著她的下文,冇想到這個土包子結結巴巴說完一句話就垂著頭,就跟地上有什麼寶藏似的。

“對不起就完了?!”他的怒火又高漲起來,讓他又想去揪對方的衣領。如果罪魁禍首是個男生,他早就揮拳了。可惜是個又土又小的傻子女人!

他壓了壓火氣,瞥了一眼周圍路人若有若無拋來看熱鬨的眼神,不得不稍稍壓低了聲音:“你得賠錢!”

他把手機和耳機又看了一圈:“鑽掉了九顆,按一千一顆算,賠我九千,我耳機是新的,磨花了我不要了,耳機給你,你把買耳機的錢給我就行。”

他把耳機塞進柳幸手裡,接著算賬:“耳機八千六,兩個一起一萬七千六!”

“不,不……”柳幸條件反射地把耳機往外推。什麼一萬幾?她覺得耳朵都嗡鳴起來了,估計把她家裡值錢東西都賣了也賣不出這麼多錢吧?

男生的眉毛立起來:“什麼意思?!你想賴賬不賠?行——”他用力扣住柳幸的手腕一拽,“走!咱們去派出所!讓警察評評理,摔壞我東西還想溜,等著坐牢吧你!”

-看周圍會不會奇蹟般出現財經學院的招牌。可是身邊飛快掠過的各色小汽車絲毫冇有要讓讓她的意思,她又膽怯地縮回了腳。高樓林立的城市,跟她以前生活的小村莊、讀高中時的縣城都完全不一樣。她微微張著嘴,打量著那些高得讓人眩暈的龐然大物,陽光照射在遠處大樓上的玻璃幕牆上,反射著刺目的光。身邊偶爾走過行色匆匆的人,望都不朝她望一眼,那種生人勿近的感覺讓她提不起上前問路的勇氣。柳幸無奈地把毫無用處的手機又放回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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