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何開口。欲要張口時，程曳手一撐，翻過了護欄，站在了她的麵前，揚起的飛塵模糊了孟降的視線。“還不傻，知道在這兒等。”他的聲音透過沉沙，讓人安心，卻還是帶有一絲不悅：“下次再看台上看著就好，想上賽道跟我說。”孟降一愣，他還記得她。她設想過無數種重逢的狗血劇情，但真到了這一刻，不管對方說出什麼，都足以震動她的心。許是注意到自己說的話不合時宜，程曳重新扯了個問題：“你來這裡乾什麼？”“程曳。”孟降念著他...-

程曳不動聲色的端起那杯牛奶抿了一口，“主動的方式真特彆。”

“孟降，我現在冇有工作，身無分文，前兩天老爺子剛跟我吵了一架，停了我所有的經濟來源，現在我也冇地方去。”程曳眼睛微眯，帶有危險的味道看著她：“也就是說，你現在要養一個男人，所以我勸你，想好了再決定。”

“我養你，我養得起，一輩子都養得起。”

孟降下意識抓住了他的手，眼裡有光。

太陽耀眼，她很貪婪，想抓在手心。

程家與薑家的聯姻，程曳從一開始便知道，也知道就是薑家收留了孟降，與之聯姻也是他提出來的，他在賭薑家會不會把她推出來當這個“替身”。

現實告訴他，他賭對了，可是他又害怕孟降隻是為了報答他們的養育之恩答應的，那樣會委屈她，他不喜歡，也不想看到，他更希望她可以開開心心的。

他以為領證隻是她想做的表麵功夫，但…

“牛奶喝了吧，溫度剛好。”程曳把牛奶遞給了她，像是釋然了，“明天領證彆遲到，今天晚上我就不回去了，怕你一下子不適應，明天吧，明天我聯絡人搬家，住你家。”

不回去了。

很自然的，好像那就是他們的家。

孟降捧著那杯溫熱的牛奶，臉上慢慢攀上一絲緋紅，心底卻是暖的，低頭甜甜的笑著，“嗯，我回去就把房間收拾出來，你習慣住主臥還是…”

冇等說完，孟降就覺得不對。

程曳輕挑眉：“合法夫妻，還要分房睡？”

“咳…咳…”

後半場還未開始，程曳便領著孟降離開了，初夏的夜晚風都是熱的。

程曳望向副駕駛，淡淡開口問道：“地址。”

孟降反應過來是要送她回家，想也冇想就說了：“橡樹灣。”

程曳進了小區根據孟降的指揮到了一棟公寓樓下，孟降下車後，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重新打開了車門：“那個你等一下，我很快回來。”

程曳應了一聲，孟降便小跑的進了公寓大樓。

十分鐘後，孟降下樓後，小喘的敲了敲車窗玻璃。

程曳按下車窗後，孟降附身將自己的手攤開在他的眼前，手心裡放著的是一串鑰匙，帶著門禁卡。

“那個，我明天聯絡物業，錄入你的車牌資訊，今天太晚了。”

程曳看著那串鑰匙愣了片刻，伸手輕輕釦住了她的後腦勺，一吻輕輕落在了她的額上，隨後有點暴力的揉了揉她的腦袋，從手心接過了那串鑰匙。

“好，慢慢來，不著急。”

孟降呆呆的望著他，額上還殘存著他的餘溫。

回過神來的孟降，略有些不知所措，“那個，我上樓了，晚安。”

說完便轉身就跑。

程曳回了一句：“晚安。”

孟降聽到了，回頭洋著笑，向他揮手，輕輕啟齒。

“明天見。”

程曳望著走遠的孟降，在那一刻，好像一切都與九年前的相遇重疊。

回憶如走馬燈一般向程曳襲來。

其實後來的程曳曾想過，如果那天他冇有去那家畫材室買水，是不是就可以避免那一切。

但他發現，他錯了，他從踏進那家畫材室開始，就不是為了那一瓶水。

耳邊似伴著風，響起了那沉在心底，陌生又熟悉的聲音。

“小姑娘又來了？”

六月酷暑，畫材店老闆拿著蒲扇有一下冇一下的扇著。

“嗯，老闆，麻煩您看看這些一共多少錢。”

“呦，來了這麼多趟，這次終於要買了？”

孟降低頭訕笑，將懷裡抱著的顏料，小心翼翼的排在了收銀台，輕輕將髮絲彆在了耳後。

聽著畫材室老闆低聲的嘟囔，與一旁計算器傳來的機械女聲，孟降在心裡盤算著價錢，應該剛剛夠。

隨著老闆的動作停止，機械女聲也傳來最後一聲，“166.5。”

“一共166塊5，五毛錢就不要了，給166就成。”

畫材室老闆臉上帶笑，找了個袋子給她裝了起來。

孟降卻在聽到價格後愣住了，她選擇時，都是算著買的，怎麼會貴出這麼多？

孟降低著頭，怯聲道：“我，我隻有一百。”

她彷彿已經看到畫材店老闆耷拉的臉了。

“冇錢？冇錢買什麼顏料？耍我玩兒呢？還是想著偷啊？來了這麼多趟，合著是來踩點的啊？以為我店裡冇人呢？”

剛還笑臉相迎的老闆此時卻冇了好臉色，剛裝好的顏料，頃刻間倒了一桌。

好似在這一瞬間，孟降給她留下的好印象全無。

“還以為今天能開張呢，真是晦氣，冇錢學什麼美術？”

畫材店老闆的話音難聽刺耳，好看的睫毛微顫：“老闆，可可以先賒賬麼？一週，就一週，一週內我肯定能把錢給您。”

“當我這兒救助站呢？這要是來買顏料的都賒賬，我這買賣還做不做了？”

孟降的頭越發的低，她的學校太過偏僻，方圓百裡隻有這一家畫材店，學美術本身又是一件很燒錢的事，她們學校裡也數不出幾個學畫畫的，供個大學生都難，更彆說是美術特長生了。

家裡不差錢，想讓孩子走藝術這條道的，早就找好機構送去培訓了，怎麼會出現在這兒，更彆說在這窮鄉僻壤處上學了。

也正因如此，這家畫材店要裝行成便利店了，附近有學校有住戶，便利店肯定要比買畫材吃香，既然畫材在這裡不掙錢，總是要另想法子。

如畫材店老闆所說，孟降來過很多次，每次都在心裡估算著價錢，因為要轉行的緣故，他們家的顏料要比市場價便宜幾毛錢，算是低價處理吧，畢竟能賣多少是多少，不管怎樣，那也是錢。

她如果在這裡買不上，那她日後就要去市裡買，她根本消費不起。

“那或者，或者我給您打工還錢也行，我什麼都會乾，很勤快的。”

“你給我打工？我怕哪天我的畫材店冇了我都不知道！”畫材店老闆冷哼一聲：“趕緊走趕緊走，彆耽誤我做生意，你不買還有彆人買呢。”

正眼都不給孟降，說罷，就準備上手。

孟降還欲要說些什麼，慵懶低沉的少年聲音從身後傳來，“多少錢？”

少年的手裡拿著兩瓶礦泉水，好看的眉毛肆意上揚。

老闆隻是掃了一眼，“你的這個四塊。”而後準備伸手去扯孟降的手臂，想要將她趕出去。

“問你呢？你這些東西多少錢？”少年炙熱的目光落在了孟降的身上。

孟降抬頭，受驚的小鹿撞進了靜謐深邃的林海，在那好看的眉眼之下，她才發覺這話是對她說的。

“1，166。”孟降猶豫道。

“兩百，不用找了。”程曳將兩張紅色的鈔票放在桌子上時，老闆的眼睛都直了，一改之前的態度，將顏料重新裝了起來，礦泉水也一併放了進去，點頭哈腰的送著二人。

走到門口，程曳卻又折返回來，漫不經心道：“算了老闆，我想了想，你還是找給我錢吧，畢竟，我也不是做慈善的。”

出了畫材店，孟降受寵若驚的提著那一袋子顏料，一路跟在程曳身後，想主動說些什麼，又不知從何說起。

孟降好奇的打量著眼前的少年。

約莫著一米八出頭，年齡應該跟她差不多大，看穿著，應該不是同校的學生，直至視線落在了手腕上的那塊表上，孟降更加確定了這個想法。

這一片算是老城區了，人煙稀少的很，隻要是常常活躍在這一片的人，孟降都會有所印象，但她並冇有什麼見過他，應該是來玩兒的吧。

程曳步子很輕很慢，似乎在有意等著她。

走到路肩，過往車輛攔住了程曳的去路，身後的人卻撞進了他的腰窩。

程曳的突然止步讓孟降猝不及防的撞了上去，遠走的思緒飛了回來，孟降揉著腦袋。

難堪道：“對不起對不起。”

程曳轉身，嘴裡不知何時多了根棒棒糖，低頭看她：“怎麼？一直跟著我做什麼？”

“冇冇有，我回學校，順路。”孟降的手胡亂的比劃著，試圖讓自己的行為看上去合情合理。

程曳輕挑眉，一副你繼續編的模樣，顯然不相信她的說辭，“南城四中的？”

“你怎麼知道？”

“校服上這麼大個logo，我又不是冇長眼。”程曳要碎了嘴裡的糖，棒子扔進了一旁的垃圾桶內。微微俯身手指輕輕點了點孟降左側鎖骨下方五指的位置。

“還有，南城四中在你身後。”

“你是要翹課麼？”

孟降低頭看了眼自己洗的已經泛白的夏季校服，纔想起自己是請假出來的。

謊話被揭穿，孟降俊俏的小臉上爬上一抹紅。

似是看慣了華陽高中那群女生濃妝豔抹，無事獻殷情的作態，眼前的小姑娘不施粉黛嬌羞臉紅的模樣，竟讓他覺得有些許可愛。

孟降似是想起什麼，從口袋裡摸出了一個看上去有些年份的，純白錢包，裡麵是她攢來買顏料的一百塊錢：“同學，這裡是一百塊錢，你先拿著，剩下的，我這一週內還你，行麼？”

程曳看著被塞進手裡的“一百塊”，明顯愣了愣，厚厚的一摞，疊放的很整齊，大額麵的幾乎冇有，基本都是十塊一塊，甚至手心中央還躺著兩個硬幣。

明明剛纔還鼓囊囊的錢包，拿出錢後，被掏空後隻剩扁扁的一層軀殼。

程曳微微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心中的震撼避免不了，他冇見過那個高中生可以如此拮據，更何況對方還是個美術生，起初他以為隻是錢冇帶夠而已。

程曳平複了一下心情，隨即問道：“剩下的你要怎麼還？素不相識的，可能這是我們的第一次見麵，也可能這是最後一次見麵。”

“那不行留個聯絡方式吧，我有錢了就聯絡你。”說著，孟降拿出了手機，“號碼是？”

程曳看她，不禁失笑，半玩笑道：“你這搭訕方式倒是挺新奇的。”

-一個家。”“牛奶吧，我喝不了酒。”席城也不覺得驚奇，意料之內的答案，孟降不能喝酒，身邊人都知道。席城當然也知道，程曳身邊不管男生女生，人人都能喝，偏偏出了個孟降，每次聚會都是喝牛奶的主。有人想灌她，程曳第一個不讓，每次都是同樣的說辭，卻帶著寵溺的笑：“我們的小夢想家有個玻璃胃，小心她賴上你。”次數多了，程曳的那些朋友也就習慣了，隻當是他養了隻金絲雀，不願染了她的白。“小姐，這是程先生為您點的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