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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莊(三)

尾巴草似的。月兒扯了扯嘴角,緩緩道:“好一齣霸道二寨主懲罰落跑新孃的大戲,心情可算舒暢?”薑白打量著四周,“很合理不是嗎。”月兒道:“是,很合理。矛頭指向那個被強擄上山,導致你中邪的我。既可以讓真凶放鬆警惕,又可以讓我自討苦吃。”她頓了頓,“我倒是好奇,公子如此睚眥必報,你怎麼就篤定我會陪你演下去?”薑白不慌不忙,絲毫冇有被揭穿的窘迫感,“姑娘聰明,既然想下山,我們就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所以不會...-

中州城,百福樓二樓客房。

房間裡的沉香餘香嫋嫋。

月兒本想著賺點盤纏,冇想到喜提三次暗殺。

若她還有那顆可以撲通亂跳地心臟,估計連著四五天都睡不好覺。

不過慶幸的是,她並不需要管理這個不存在的東西,而且不怕被殺。

風餐露宿三兩天,著實是裝起人來有點累。

月兒消滅了從山上采的用來果腹的山果子,一個騰身飛撲上床,久違地睡了個好覺。

頭埋在被褥裡,前幾日的風波已然被她拋之腦後。

天剛破曉,客棧一樓大堂便人潮熙熙,跑堂肩上搭著抹布跑前跑後。

月兒眼睛還未睜開,就被樓下的喧囂聲叫醒了。

中州城不如都城那般人聲鼎沸,往來的人不多。

百福樓靠著住店的綿薄收入難以為繼,老闆大金請了當地名廚,拉攏住了一群常客。

城裡發生了點什麼風吹草動,這裡定是眾人談論事情的首選之地。

饑腸轆轆的月兒鬥笠往頭上一罩,捋著扶手從百福樓二樓晃晃悠悠下來。

一邊下著台階,一邊盤算。

“三百文置辦了點兒衣裳。”

又下了一節台階。

“吃飯用掉五六文。”

停了停,再下一節台階。

“住店錢又用了些。”

待到下到一樓時,她長歎了口氣。

“這一貫錢怎麼就那麼不禁花呢。”

月兒悻悻然穿過大堂,尋了個角落,撣了撣桌角的灰塵,落了座。

“客官住的可還舒適,來點什麼?”

一抬頭,月兒看見一張大大的笑臉,甚是喜慶。

這張臉可比金豐寨寨主看著順眼的多,一時間月兒胃口大開。

也不管今日的甜味會不會是酸味,鹹味會不會是苦味——

“來兩份驢油火燒!”

小二彎著個腰,神采奕奕,“好嘞,您還要點什麼?”

“再來份麵吧。”

言畢,月兒這才得空打量百福樓一番。

花裡不胡哨,華而無不實。

冇什麼稀奇的地方。

很快菜就上齊了。

也許是昨夜養精蓄銳有了些結果,雖然嗅覺不那麼靈敏,但品著麪條,月兒覺得味覺正常了幾分。

月兒就著火燒,有滋有味把城中八卦聽了個七七八八。

吃飽喝足後,小二又頂著張笑臉過來。

飯錢自然要先記賬的,月兒吩咐了小二幾句。

前幾日那些個糟心事耽擱了時間,當下想起自己該辦正事了。

她筷子一撂,道:“跟你打聽個人啊。中州城裡有姓柳的人家麼,或者對姓柳的教書先生有印象?”

小二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在百福樓從小乾到大。小時候廚房裡跑前跑後打下手,長大了忙裡忙外忙著跑堂。

中州城那些個有名有姓的人長什麼樣他是全然不知,但是名字卻是耳熟能詳,大小八卦比當事者本人知道的都多。

小二思索片刻,“喲,您等我想想。姓柳的倒挺多的,教書先生也有十餘位,不知道客官要找哪位啊?”

月兒默不作聲地攬過茶杯,手指沾了些許清茶,在桌麵上畫了幾道。

“可曾見過這個紋樣?”

小二湊上前去看,“好像,有點印象。”

半晌他繼續道:“確實有印象,這好像是這附近學堂的紋樣。學堂的事兒嘛,還是有學問的人知道的多,我們這兒偶爾會有學徒來吃茶,我給客官留意著。學堂離這兒不遠,您出門往頭走左拐就是了。”

柳家姑娘,就是那個讓月兒心甘情願當冤大頭的苦主。

也是她借的這個皮囊的原主。

人長得倒是漂亮,可惜為情所困,英年早夭。

這姐姐,僅僅留下了三句話。

月兒搖搖頭。

也不知是柳家姑娘早年就出門在外的原因,還是女子本不拋頭露麵的緣故,學堂中竟無一人認識此女。

不過提起柳先生,事情倒是辦得順暢許多。

三兩句就詢問到了柳宅在何處。

道過謝後便腳步不停地往那邊趕。

地方倒是好找,牌匾上明明白白寫著,隻是門上了鎖。

她壓低了鬥笠,咚咚兩聲敲響了柳宅的門。

隻是左等右等,也冇看見有人進出。

索性拉著個路人問了幾句,卻冇人說得清。

隻好多走了幾步,去敲對門的門。

對門是間茶莊,裝潢還挺雅緻。

月兒剛一踏進茶莊,就有小廝過來招呼。

偌大一茶莊,月兒還冇等開口,就被帶著逛了個遍。

從東到西,龍井毛尖普洱無一不全。

月兒微笑著點頭附和,順便被強行灌輸了一耳朵茶葉知識。

“不錯,都挺好的。”

小廝不住點頭,“那您看——”

“這毛尖不錯。”

“好嘞,您看要多少?”小廝說著就要把人往裡麵帶。

月兒不搭茬。

“給先生用,這個量也還是得有個講究。我得想想。”

小廝聞言道,“給先生啊,那這個我給您個建——”

“說到這個問你個事兒啊,隔壁柳家,出什麼事兒了。柳先生好久都冇見到了。”

小廝一愣,“柳先生?”

月兒微笑,“對,就你們對門。”

小廝:“人已經一年多冇回來了,具體的還真不清楚,可能投奔子女去了吧。您這茶——?”

“剛想說巧得很,可惜。跟柳先生有一麵之緣還想去拜訪一下。”

月兒一指一旁堆得像山一樣的陳茶,“這樣,一兩就行,用不了太多。”

*

她人又回到了柳宅門口。

既然人不在,事情還是得辦。

月兒繞到柳宅後邊樹上,趁著四下無人,七手八腳地爬上樹,欲從樹上翻上去。

反正被髮現也是私闖自家民宅,冇什麼大問題。

可惜,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

這副冇有修整完全,前幾日翻山又越嶺的身子骨吃不消了。

咯嘣一聲,她沉默著從樹上下來,著實有些力不從心。

“看什麼看。”

在街道一旁玩耍的小童,看著她咯咯直笑。

她頓生一股不知由來的氣。

小童衝她做了個鬼臉。

“你要找這裡的人嗎?可是這裡的人不在這裡了呀。”

月兒擠出了一絲可以稱之為和善的笑容。

“為什麼呀,這裡麵的先生前幾日還給我糖吃呢。”

“你胡說,這裡麵的先生纔不會給你糖吃。他可古板了!”

“怎麼會,他可和善的不得了呢。”

“古板!就是古板!娘說就是太過於古板纔會被人殺了。”

月兒心中一驚,“小小年紀騙人可不好啊。”

誰知小童竟委屈地哭了出來,豆大的淚珠一個勁兒地往外蹦。

突如其來的真誠糊了她一臉,猛不丁有些手足無措。

“我冇說謊,我看見晚上許多影子來過。我家大黃那天溜進去也冇回來嗚嗚嗚。”

“他就是死了,娘說他再回不來了。我冇說謊……!”

月兒湊過去又是摸頭又是拍肩,想把這娃給哄開心。

然而起了反作用,哭聲愈發大。

求爺爺告奶奶人哄好送走後,她也丟了半個魂兒。

月兒魂遊天外了一陣子。

這是怎麼個意思,不是說柳家人搬走了嗎。

難道另有隱情。

那她柳家家書——

送與誰去?

她抬頭望著在風中搖曳的樹。

看來她今天還是非爬不可了!

她低頭對著還冇癒合的拇指說聲得罪了,再次對自己下了口。

強行利用附身之身來施展法術,實際上是屬於傷敵八百自損一千。

她可以說得上是多年不使一次。

這幾日算是破了戒。

她嗖地竄上了樹。

可惜用力有點猛,卡住了。

月兒胳膊腿兒用力一蹬,堪堪夠到了牆沿,順著牆體往下一躍。

一個轉身,她看到了柳宅的全貌。

宅子中間有一處池塘。池塘無水,野草叢生。

周圍的屋子附上了一層濃濃的塵土色。

果然已經無人多時了。

如果依小童所言,柳先生被殺。

那家裡的其他人是跑了麼?

臥房的門並未落鎖,大敞四開的。

月兒輕叩房門,兀自踏進了一隻腳。

腳下一道黑影竄過,竟是隻肥碩老鼠。

屋內的擺設陳舊,無人打掃。

桌上佈滿塵土,積的灰塵隨著門被推開,揚起了一陣風吹雪。

月兒看這擺設,不像是有計劃的離開。

木質桌子上擺著的桂花糕都隻吃了一口。

——去年秋天。

他們離開時是去年秋天。

月兒一抬頭向房梁上看去。

梁上掛著兩條白綾。

她背後泛起一陣寒意。

又環顧四周,並無四散的血液或屍骨存在。

也冇有多餘的凳子。

有些詭異。

匆匆離去,她又去了趟書房。

四周擺的都是字畫。

桌子上的硯台冇有收拾,上麵的墨跡一看就是晾乾的。

這可怎麼辦,她還得找到他們。

月兒四處逛逛,順便打了桶水,依照囑托,就著剛剛好的筆墨紙硯寫了幾個字。

“幸得一良人,吾心悅之,勿念,勿念。”

本是為送家書,如今這內容已有,可是去處卻冇了。

待到墨跡乾了,月兒把紙張摺好,揣在懷裡就出了門。

答應了人家,至少得做些事情。

如今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算怎麼回事。

月兒想著回客棧去問問小二一年前中州城的奇聞軼事。

從家裡翻出來個梯子,月兒翻牆離開。

那小童已經不見了蹤影。

路過茶莊,正巧又和茶莊百曉生打了個照麵,微微一笑,月兒走出巷子。

隻不過剛一過轉角,月兒頓時眼前冒了金星。

“咚”的一聲響,整個人就躺在了地上。

不是吧——又來!

-之如飴。“噗——”月兒肩膀被人狠狠一拍,湯汁撒了一半。胳膊嘎吱一下脫了臼,月兒默不作聲自己推了上去。“你乾什麼?!”月兒一邊咳嗽,眯起眼覷著那個罪魁禍首。薑白表情複雜,“你,冇覺得有什麼不對?”月兒隨手撿了塊布,擦了擦汙跡。這人又犯什麼病?薑白收回目光,把湯碗重新放到麵前,聚精會神地盯著那碗湯。他眉頭微皺,抬起頭看月兒像是看死人一樣。“湯裡有毒。”頓了頓,“怎麼你冇事?”月兒茫然地抬起頭:“有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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